新家里仍旧混乱。
里里外外都是东西,走路都得侧身,卧室也都是箱子。
但江河的岳父母还是准备了晚饭。
他们叫醒江雪,吃点东西。
江雪真累了,打着瞌睡吃着虾。
让她去睡觉,她还想吃;让她吃,她吃着吃着又睡了。
江河不禁问:“她打鼓的时候也这样?”
薛落说:“没这样,挺兴奋的。”
江河拿起手机,播放《新学堂歌》——江雪忽然精神了,摇头晃脑开吃。一首歌的时间,总算吃了一通——歌刚听两个呼吸,头一歪,睡了过去。
刘茜说:“这娃儿太累了,我先带她去睡。”
薛落说:“你把她放床上就行。”
刘茜说:“我收拾一天,也够累的。”
薛平强也打了个哈欠,说:“等房间收拾好,我们也去录音棚,录一下那首歌。你们别看她平时不提,私下可没少练,累了,都累了。”
薛落说:“我知道,我小时候经常听我妈唱歌。”
薛平强说:“她喜欢……”
他也吃饱,回了房间去。
薛落忽然说:“老公,我记得你爸妈也喜欢唱歌,你没给他们写?”
江河对自己亲人的认识,不如薛落。
听到薛落的话,他身上冷汗连连。
他寻思着自己的做法会不会有什么后果,引起别人怀疑——好一阵,也都是瞎想。
他说:“在老家唱歌不太方便,一不注意,可能被别人抄袭,麻烦。等他们过来,问问他们愿不愿意,再考虑做什么?不是所有人都喜欢唱歌。”
薛落说:“你有时看着聪明,有时却又笨笨的。只要足够好,哪有人不喜欢?比如,有人不喜欢钱吗?你看你最近写的歌,每一首都可以赚很多钱,就算是对唱歌没兴趣,为了赚钱,也会欢喜地接受。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才不说。你忘了,上次梁姐找你约歌,直接给你打一百万——所以,你得主动一点。”
江河有一种感觉,他正在从薛落的身上,学习自己对待家人的正确方式。
这本该是他游刃有余的事,却让他搜肠刮肚地琢磨。
江河点点头,“听你的。”
薛落结束这个话题,说:“我得找一下明天的衣服。”
江河说:“明天有什么事吗?”
薛落说:“前段时间穿男装,忽然想到我一开始穿男装,是因为觉得那样舒服。这次光顾着拍照,忘记了感觉,直到练歌时,我忽然感觉到一点拘束,才又想起来。正好,我看到周舟的手机屏保,竟然是我男装海报,明天换装吓她一跳。”
江河也很有兴趣,“穿哪件,我可以帮你参谋参谋?”
薛落拒绝,“你审美观跟我不一样。”
江河说:“但我知道怎么穿舒服。”
薛落再次拒绝,“我不要你觉得舒服,我要我自己觉得舒服。”
江河纳闷,“就是让你舒服!”
薛落说:“你又笨了,女生穿衣服,就算穿男装,感觉上的舒服也跟男生有本质上的差异。你们什么都不管,但我们女生,视线上的舒服也要考虑在内。女生穿男装,是一种非常高深的学问,你看就行了,别提意见。”
江河真的似懂非懂——但不管就不管,他并非一定要指手画脚。
回到房间,盘坐在床上,打开空调。
薛落在床边脱衣服,穿衣服,百无顾忌——身上从只有内衣,到换上衣服,再到只有内衣,循环往复,那种诱惑,江河觉得,哪怕自己受戒,也受不了。
长夜漫漫,换了十多套衣服,最终在不着片缕中停下。
长夜漫漫,他们辗转反侧……
第二天,薛落先去工作!
江河多睡了一个小时,才迷迷糊糊打开手机,登录孔乙己的账号,查看《受戒》的动静。一夜不知经历什么风雨,竟然多了25颗星。
江河打开评论区,从那里,他看到很多人发新闻截图。
【青龙寺高僧因嫖娼被抓!】
在这新闻之下,往下翻找数十条最新评论,已经看不到说《受戒》不好的。
翻了一会,他再次看到佛教协会账号发的那条评论。
打开评论的评论,也都是新闻截图。
他追着打开佛教协会的账号,评论区更热闹。不光有最近新闻,还有之前,寺里供奉战犯牌位,和尚非法集资等问题——真是正道的光,照在了佛祖身上。
江河眉眼带笑,心想,果然是高僧,牺牲自己,成全了这篇小说。
既然这样,那就不用说什么。
当争论结束,江河放下手机,又躺了片刻。不知怎的,半睡半醒间,脑子里回荡着自然的声音,在声音里,山间水流,万物生长。当他醒来,回忆刚刚感受到的曲调,并没有找到对应的曲目,但那种氛围,让他想起了《万物生》!
以江河的水平,绝对唱不出这首歌,不过,一念就是缘起,谁叫他想到了。
他花了点时间把曲子做出来,简谱写出来,发了出去。
配文道:【有没有听过梵呗?很神秘。这首歌把神秘的梵文变成普通话,你们猜怎么着,我依然唱不出来。所以,请粉丝先唱。】
粉丝先唱?他打这几个字都快笑疯了,能唱这首歌的粉丝绝对不多。
天下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做他的粉丝,最该学会早早放弃。
他以为评论区会计较这句话,等了片刻,没想到过了一会,第一条评论却说,【在秃驴那如此神圣的东西被这么作贱,他们一定气疯了!】
江河真的没想到,会有人用这个角度看待这件事。
他回复道:【中文比梵文更神圣。】
梵文只是难学,神秘。
要说神圣,能被所有人掌握又如此漂亮的中文,才是真正的雅俗共赏。
这是他真实的想法——但这话引起了争议。
很快有人回复,【我说中文,我神圣了吗?】
江河真看不起这种人——怎么着,说中文,让他感到低人一等?
他有预感,有人会反驳这个人——刷新了两次,果然有人回道,【出生在国泰民安的国家,说着五千年传承的语言,我觉得我特别神圣。可有人要觉得他贱,我也同意。让我感到安慰的是,这些贱人总会想方设法跑去充满贱人的国度。】
江河顿时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