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夫人话让我手里的芒果叉顿在半空，我从她的话语里听到了感谢。
那不是客套的寒暄，是实打实的认可，可这份认可却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记得当初刚接到照顾林书冉的安排时，我甚至还在心里犯过嘀咕：这孩子性子冷的堪比南极冰块，要怎么跟她相处？
但那时候为了进行工作任务，必须每天按点去接她，带她回家，陪她待着。一开始的日子别提多 “煎熬” 了。
我坐在她家客厅的沙发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放，她窝在对面的地毯上，手里抱着平板死死盯着屏幕，两人能沉默一整个下午。
我试过找话题，问她 “今天在学校学了什么”，她半天不吭声，只留给我一个后脑勺；给她带机器人零件，她也只是飞快瞥一眼，连指尖都没碰一下。
我记得有次跟着林夫人去幼儿园接她，别的小朋友都围着老师闹着要糖，吵吵嚷嚷的，只有林书冉抱着一个边角磨得发亮的旧机器人模型，躲在林夫人身后，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怯生生地打量我。
见女儿这副模样，林夫人对我解释：“这孩子从小就怕生，跟我们说话都要在心里犹豫半天，更别说跟陌生人接触了。”
我看着她这副模样，突然想起自己刚到 h 市的时候。
那时候找工作屡屡碰壁，连去便利店买瓶水都要在心里演练好几遍 “麻烦拿一瓶矿泉水”，生怕说错话被人嫌弃。那份小心翼翼的窘迫，我太懂了。
我询问了林夫人她喜欢什么。
林夫人告诉我可能是受她爸爸的影响，这丫头只对机器人，还有科技产品感兴趣。
于是这之后，我每次去接她，都会特意在口袋里揣一个小小的机器人零件 —— 有时候是个比指甲盖还小的迷你齿轮，有时候是片印着花纹的塑料翅膀。
一开始她根本不接，只是躲在林夫人身后，偷偷用眼睛追着我手里的零件看；后来慢慢愿意让我把零件放进她的小书包侧兜，第二天还会主动把空兜翻给我看，像是在 “交作业”。
再到有一次，我带了个没拼完的机器人拼图，蹲在她面前故意皱着眉叹气：“这个齿轮总装不对，你眼光好，能帮我看看吗？”
她盯着拼图看了好一会儿，小脚步挪了又挪，最后才慢慢伸出小手，指尖轻轻点了点拼图的缺口，“要对准卡槽。”
就从那一次开始，我们之间好像终于捅破了那层隔阂，亲近了不少。
每天接她的时候，我会主动跟她聊两句机器人编程的事 —— 其实我上学时成绩虽好，可编程完全是门外汉，那些基础指令、代码逻辑，都是我晚上熬着夜查资料、记笔记学的，就为了能跟她有共同话题。
她虽然话少，却会认认真真听，偶尔还会皱着小眉头纠正我：“指令顺序错了，这样机器人不会动。” 每次被她戳穿，我都忍不住笑，她也会跟着抿抿嘴角，眼里的怯意又淡了几分。
回忆结束，我看见林书冉站在旁边，平板还攥在另一只手里，眼神有点不自然地往别处飘。
林夫人却压低声音，带着点狡黠的笑意跟我 “泄密”：“偷偷告诉你，书冉这孩子最不喜欢外人来家里了，以前她外婆来住，她都要适应好几天才愿意跟外婆一起吃饭，所以你啊，是第一个能让她主动同意入住、还递水果的外人呢。”
这话刚说完，原本站在旁边的林书冉突然轻咳了一声，声音比平时高了点：“妈妈，芒果要化了。”
说着还伸手把果盘往我这边推了推，显然是把我们的对话全听进去了。
林夫人见她这副模样，笑得更厉害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
林书冉没说话，只是往我旁边挪了挪，假装盯着茶几上的机器人零件盒，可那视线根本没落在零件上，时不时就往我手里的芒果瞟一眼，好像在确认我有没有吃。
“其他孩子也是，总爱跟在我们身后跑，” 我看着坐在旁边玩平板的林书冉，她好像没听见我们聊天，“夏知禾总是胡闹，抢苏念薇的小兔子玩偶，每次都是您和夏夫人、苏夫人一起哄，现在想想，时间过得真快。”
林夫人笑着点头，眼神里满是温柔：“可不是嘛，那时候你还跟我说，觉得当护卫压力大，怕照顾不好我们。”
“现在倒好，你把三个丫头照顾得比我们还上心，知禾的草莓味棒棒糖、念薇的桂花糕，还有书冉的编程书，你记得比谁都清楚。”
正说着，林书冉突然抬头，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智能手环递给我：“这个你带上，明天野营的地方信号不太好，按这个红色按钮能直接联系我爸妈，还有定位功能。” 她说话时还是淡淡的，却把手环往我手里塞了塞，“我测试过了，续航能撑两天。”
我接过手环，黑色的表带，上面印着小小的机器人图案，跟她书包上的挂饰是一个系列。
林夫人看着我们，眼里满是笑意：“这孩子嘴硬心软，昨天你要住过来，她还特意找爸爸做一个手环出来，说怕你在外面不方便。”
林书冉听见这话，别过脸去看平板，小声嘟囔：“就是怕她迷路，耽误明天野营。”
我看着她别扭的模样，忍不住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谢谢，我很喜欢。”
林夫人看着我们互动，轻轻叹了口气：“说起来也多亏了你，这一年多，三个丫头变化都挺大的。”
“知禾没那么调皮了，念薇也敢主动说话了，书冉更是比以前开朗多了。”
“有时候我还跟夏夫人、苏夫人说，找你当护卫，真是我们最正确的决定。”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一阵感动。
毕竟我也不过是每天接她们上下学，陪她们玩一会儿，偶尔帮她们解决点小麻烦。
这些都是再普通不过的小事，像是每天要吃饭、睡觉一样自然，我甚至从没刻意记过。
可在林夫人眼里，在三个小丫头心里，这些不起眼的举动，居然都被一一记在了心上。
夜色慢慢变浓，客厅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林夫人还在跟我聊着三个丫头小时候的趣事，林书冉偶尔会补充一两句，说些我没听过的小插曲。
我看着眼前的画面，突然觉得，这份工作貌似不再是 “拿钱换宅家自由” 那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