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攥着手里的咖啡杯，杯壁的温度正一点点流失，就像会议室里那些逐渐冷却的争论。窗外的硅谷被一层薄雾笼罩，晨光穿透云层，在玻璃幕墙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光斑，而我的目光，却死死钉在投影幕布上那行加粗的黑体字——Spacex Ipo：目标估值1.5万亿美元。
作为摩根士丹利航天板块的首席分析师，我已经熬了三个通宵。从12月10日清晨那条爆炸性的知情人士消息，到现在满屏乱飞的募资规模预测，我的邮箱里塞满了机构客户的问询邮件，手机每隔三分钟就会震动一次，仿佛整个华尔街的神经，都被埃隆·马斯克的这个决定挑动着。
“1.5万亿？”坐在我对面的实习生小周咽了口唾沫，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去年他们的营收才刚摸到150亿的门槛，这估值……是把火星的地皮也算进去了？”
我没吭声，只是把手里的报告翻到下一页。上面是星链业务的增长曲线，从2023年的50万用户，到2025年突破500万，再到2026年预计的1200万，那条陡峭上扬的红线，几乎要冲破图表的边界。星链的收入占比，也从三年前的30%，飙升到如今的85%，这才是支撑起这个天文数字估值的核心骨架。
“你以为华尔街疯了？”我终于开口，声音带着熬夜后的沙哑，“看看这个。”我把报告推到他面前，指着其中一行数据，“五角大楼的订单，NASA的深空探索合作，还有那些等着用星链搭建全球低空物联网的科技巨头——这些，都是写进估值模型里的硬通货。”
小周皱着眉，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可还是太夸张了。沙特阿美290亿的Ipo纪录保持了六年，Spacex一出手就要干到300亿，甚至400亿？这简直是在赌整个商业航天的未来。”
“赌？”我冷笑一声，想起三天前和马斯克的那场闭门会议。那间位于霍桑工厂的会议室，墙上挂着猎鹰九号的残骸，空气中弥漫着金属和煤油的味道。马斯克穿着那件标志性的黑色t恤，脚下踩着一双沾满灰尘的工装靴，他指着身后的星链卫星模型，眼神里闪烁着近乎偏执的光芒。
“我们不是在做一家公司，”他说，手指重重敲击着桌面，“我们是在重构人类的太空版图。星链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是太空数据中心，是火星殖民地，是能把一百人送到月球的星舰。”
当时我坐在他对面，手里握着那份还带着油墨味的财务报表。报表上，星链的用户增长数据漂亮得不像话，但研发投入也高得吓人——星舰的试飞成本每次都以亿计，太空数据中心的芯片采购清单，长到让我头皮发麻。我忍不住问：“马斯克先生，市场不会为遥远的梦想买单。1.5万亿的估值，需要实打实的现金流支撑。”
马斯克抬眼看向我，那双蓝色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犹豫：“现金流？星链的用户年费是99美元，未来五年，我们要让全球每一个没有网络的角落，都用上星链。你算算，那是多少现金流？”
他顿了顿，转身走向窗边，看着远处正在组装的星舰助推器：“华尔街总是盯着眼前的三瓜两枣，可他们忘了，哥伦布发现新大陆的时候，没人知道他能带回黄金。我们现在做的，就是太空时代的大航海。”
那场会议结束后，我在霍桑工厂的停车场待了半个小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一片熔金，巨大的火箭箭体在余晖里沉默地矗立着，像一群来自未来的巨人。我忽然想起二十年前，马斯克第一次宣布要造可回收火箭时，全世界都在嘲笑他异想天开。可现在，猎鹰九号的回收成功率已经超过99%，Spacex垄断了全球近90%的商业发射市场。
有些时候，疯狂和远见，只隔着一条线。
回到现实的会议室，小周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一眼屏幕，脸色骤变：“不好了，高盛那边出了份看空报告，说Spacex的估值泡沫严重，营收和估值的差距，比2000年互联网泡沫时还离谱。”
我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拿过他的手机。报告的标题格外刺眼——《1.5万亿估值的空中楼阁：Spacex Ipo的三大风险》。里面罗列的论据，几乎和我上周内部报告里的风险提示一模一样：营收增速能否匹配估值扩张？政府订单的持续性存疑？星舰的技术迭代能否如期完成？
“这下热闹了。”我靠在椅背上，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多头和空头的战争，要开始了。”
果不其然，不到一个小时，各大财经媒体的头条就被这条消息霸占。推特上，#Spacex估值泡沫#的话题迅速冲上热搜，有人翻出马斯克早年破产的经历，有人晒出星链用户的投诉截图，还有人调侃：“1.5万亿？不如直接把马斯克的名字印成钞票。”
但另一边，多头的反击也来得飞快。贝莱德的首席投资官公开表态，称Spacex的Ipo是“十年一遇的投资机会”，星链的商业潜力被严重低估；亚马逊的贝索斯虽然没直接发言，但蓝色起源的官网悄悄更新了一则声明，称“商业航天的竞争将推动技术进步”，字里行间，满是不甘。
我的手机再次震动，是顶头上司的电话。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又难掩兴奋：“林，客户那边炸开锅了。养老基金想要低配，对冲基金想要梭哈，你赶紧出一份最新的估值分析，要快。”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渐渐沉下去的夕阳，忽然觉得有些恍惚。十年前，我刚入行的时候，航天板块还是华尔街的边缘地带，分析师们宁愿去研究一家卖奶茶的公司，也不愿多看火箭一眼。那时候，我们提起太空，想到的是NASA的探月计划，是冰冷的卫星和遥不可及的星球。
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星链的信号已经覆盖了南极的科考站，覆盖了亚马逊雨林深处的部落，覆盖了那些被传统通信网络遗忘的角落。上个月，我在非洲出差，看到一个牧民拿着智能手机，通过星链和远方的市场商讨牛羊的价格。他脸上的笑容，和硅谷的科技大佬们没什么两样。
或许，马斯克说的是对的。我们正在见证一个时代的转折。商业航天不再是烧钱的无底洞，而是能实实在在改变世界的产业。
深夜十一点，我终于写完了那份估值分析报告。在风险提示部分，我写下了这样一段话：“1.5万亿美元的估值，是市场对太空经济的乐观预期，也是对技术创新的押注。泡沫或许存在，但创新的浪潮，从来都是在泡沫中诞生的。”
关掉电脑，我走出办公楼。硅谷的夜晚很安静，只有远处的实验室还亮着灯。抬头望去，夜空清澈，几颗星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我知道，在那些肉眼看不见的轨道上，几千颗星链卫星正在默默运转，它们像一串银色的项链，缠绕着蓝色的地球。
手机又响了，是一条推送新闻：Spacex回应估值争议：星舰将于2026年实现载人试飞。
我笑了笑，把手机揣进兜里。晚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我想起马斯克在霍桑工厂说的那句话：“人类是天生的探险家，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或许，这场史上最大的Ipo，从来都不是一场简单的资本游戏。它是一个关于梦想的赌注，是一群疯子，用火箭和卫星，写给宇宙的一封情书。
而我们这些站在岸边的人，正屏息凝神，等待着那艘名为Spacex的巨轮，扬帆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