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阙宫里，东方云梦给探落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尝尝，这是林仙从梦都带回来的，味道还不错。”
探落心不在焉地端起杯子，浅浅抿了一口。
但她的目光，大部分时间还是落在膝头那本摊开的书上。
书页上的字不停地浮现着，不断显现着轮回里的陈白的经历。
探落精灵耳随着内容，一会儿抖，一会儿塌。
东方云梦看着她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
“别总盯着看了，放松会儿。”
对此，探落只是“嗯”了一声，眼睛却没离开书页。
……
另一边，轮回之中，水城，拍卖行门口。
这地方修得气派奢华，甚至门口还站着两个气息不弱的守卫。
林仙和陈白整理了一下衣服，准备就往里走。
“站住！”
一个守卫伸手拦住，脸色严肃。
“二位，请出示邀请函或贵宾令牌。”
林仙脚步一顿。
“邀请函？没有。”
守卫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没有邀请函，不得入内！”
就在这时，陈白往前站了一步。
他没说话，只是展示着他无处安放的合体期的气息。
两个守卫脸色瞬间就变了，刚才那点威严的劲全没了，连腰都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前……前辈恕罪！”
其中一个守卫声音都发颤。
“小的有眼无珠，不知是合体期前辈大驾光临！”
另一个守卫反应快，赶紧对着拍卖行里面喊来了这里的管事。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人就小跑着出来了，他脸上堆满了笑，对着陈白就是深深一躬。
“不知前辈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他偷偷瞄了陈白一眼，心里更是翻江倒海。
这么年轻的合体期？那肯定是中州哪个大宗门出来历练的天骄！
这种人物，可得伺候好了。
“前辈，啊不，公子快请进！楼上给您准备了最好的雅间！”
管事躬着身子，在前面引路，直接把陈白和林仙带到了拍卖行二楼一个豪华包间。
包间里铺着软毯，摆着各种灵果，窗户正对着下面的拍卖台，视野极好。
跟一楼那些挤在一起的普通座位一比，简直是两个世界。
很快，有个容貌姣好的侍女送上来一本册子。
“公子，这是本次拍卖会的物品清单，请您过目。”
侍女声音柔柔的，放下册子就恭敬地退到了一边。
陈白随手翻了一下，顿感兴趣不大，里面最好的东西，也就是元婴期能用上的。
对他这个合体期来说，跟破烂没什么区别。
“没什么能看的。”陈白把册子丢给林仙。
林仙接过来，看得仔细，他边看边问陈白。
“陈白，你觉得这个‘凝火珠’怎么样？听着好像有点用。”
陈白打了个哈欠。
“不知道。”
“那这个‘百年青木藤’呢？炼药用的。”
“不清楚。”
林仙无语地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这身修为怎么来的？”
陈白挠了挠头。
“就睡一觉，炼化一下虚空之力，就突破了。”
林仙：“……”
他放弃了从陈白这里获取建议的打算，只能靠自己瞎猜。
林仙听着下面拍卖师吹得天花乱坠，他就只能看哪个顺眼，就举一下牌子。
“凝火珠，一百下品灵石！”
“成交！恭喜这位贵宾！”
“百年青木藤，八十下品灵石！”
“成交！”
……
一通操作下来，林仙买了好几件东西，结果结账的时候一看，才花了不到十枚中品灵石。
“还挺便宜。”林仙嘀咕。
拍卖行的人很快把他拍下的东西送到了包间，交易完成，两人离开了包间。
走在拍卖行华丽的走廊里，林仙还有点意犹未尽。
“啧，居然没遇到什么挑衅的、抢宝贝的狗血剧情。”
陈白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是啊，太平淡了。”
小说里可不是这么写的。
他们顺着走廊往外走，无意间拐进了一个区域。
这里光线昏暗，两旁是一个个铁笼子，笼子里关着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眼神麻木，衣衫褴褛。
他们的脖子上或者手腕上，都戴着限制灵力或者体力的镣铐。
奴隶区。
陈白和林仙的脚步都顿了一下，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复杂。
同情，但更多的是无力。
他们能救一个，能救十个，能救一百个吗？
救不完的。
只要这买卖还有利可图，今天他们买光了，明天就会有新的奴隶被送进来。
“走吧。”
林仙低声说了一句，拉了拉陈白。
陈白点点头，收回目光，加快了脚步，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就在他们快要走出这片压抑的区域时，陈白的眼角余光，正好瞥见了角落一个单独的笼子。
那笼子比其他笼子更小，更脏。
里面蜷缩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看起来还是个孩子。
脏兮兮的银白色短发，看起来乱糟糟的。
而最显眼的是，在那头发里，无力地耷拉着一对同样毛色的猫耳。
一条脏得基本看不出本色的猫尾巴，有气无力地绕在脚边。
那孩子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双黯淡无神的蓝色眼睛，空洞地望着地面。
陈白的脚步，猛地钉在了原地，他眼睛瞬间瞪大了。
脑子里“嗡”的一声。
这发型……这猫耳猫尾……这体型……
这，这不是崩铁里翁法罗斯的十三位黄金裔之一，赛飞儿小时候的样子吗？！
他使劲眨了眨眼。
没看错！简直是一模一样！
“不是吧……”陈白心里疯狂吐槽。
“难道是阿哈还在追我？！都追到这来了？赛飞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鬼地方？！”
这合理吗？！
不对。
他仔细看去。
那孩子眼神空洞，死寂的像一潭不会流动的水。
和他记忆里那个机灵狡黠的赛飞儿，完全不同。
倒像是他第一次在狐灵大陆的飞沙戈壁里，捡到孤洛洛时的样子。
奄奄一息，眼里没有一点光。
陈白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明明知道这可能只是个巧合，可能只是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同位体”。
但看着那对无力垂着的猫耳，和那条脏兮兮的尾巴……
陈白深吸一口气，转身，径直走向站在不远处的一个管事模样的人。
他指着那个角落的笼子。
“那个，多少钱？”
管事顺着他的手指看去，脸上立刻换上职业性的笑容。
“客官好眼光！别看这小东西瘦弱，毕竟是人妖混血，潜力……”
“直接说价格。”陈白打断他。
管事眼珠转了转，伸出五根手指。
“五枚中品灵石。”
他打算先报个高价，等着对方砍价，最后能在五六十枚下品灵石成交就不错了。
陈白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转头看向林仙。
“借我五枚中品灵石。”
林仙愣了一下，看了看笼子里那个瘦小的身影，又看了看陈白，没多问，直接从储物袋里数出五枚中品灵石递给他。
陈白接过灵石，直接塞到那管事手里。
“成交。”
管事：“……”
他拿着还带着温热的灵石，有点懵。
这就……买了？
不还价？
他看了看手里的五枚中品灵石，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陈白，心里乐开了花。
自己这是碰上冤大头了！
“好！好！客官爽快！”
他赶紧掏出钥匙，打开笼子，把那个猫耳小女孩拉了出来，小心翼翼地解开镣铐，然后把一根细绳递到陈白手里。
细绳的另一头，拴在那女孩纤细的脖子上。
陈白看着那根绳子，眉头紧锁。
他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和一些。
“别怕。”
他伸出手，轻轻解开了她脖子上的绳套，随手扔到一边。
女孩抬起头，那双黯淡的蓝色眼睛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身体微微发抖。
猫耳朵紧紧贴在头发上，尾巴也蜷缩起来。
陈白看着她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心里叹了口气，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小心地披在她单薄的身体上。
“走吧，我带你……回家。”
……
轮回之外，云阙宫。
探落通过书页，“看”完了陈白买下猫耳少女的全过程。
她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精灵耳无力地垂下来。
“这个笨蛋……”
东方云梦在一旁，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她指了指自己那本《天书地馆》。
“看来你选的这位游虚士，比我家这位当年还要……单纯可爱啊。”
探落的脸有点发烫。
她能理解陈白同情那孩子，但是这操作也太直接了吧？
五枚中品灵石？眼都不眨一下就给了？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人家“我是肥羊快来宰我吗”！
她在东方云梦面前，感觉有点丢脸。
“等他出来……”探落咬着牙，小声嘀咕。
“我一定得好好教教他，什么叫做人情世故！什么叫做讨价还价！”
东方云梦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笑得更开心了。
她给探落的空杯续上茶。
“消消气，消消气。年轻人嘛，吃点亏，就长记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