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工作人员快步走到北冥身前,俯下身低声说着什么。
整场拍卖下来,江琳一行人中,只有北冥成功拍下两幅古董字画。
北瑾良看上的蓝宝石项链,和江琳想要的腕表,都被那个严栖川以天价截胡。
至于许舟应,他今天的目的就是来见世面,虽然北爷爷说了想要什么尽管拍,但他心里有数。
自己与琳姐非亲非故,能跟着来开眼界已是幸运,哪能真不知分寸地花人家这么多钱。
许舟应全程安静旁观,内心震撼于这群人花钱如流水的速度。
拍卖会结束,宾客们陆续离场,或前往宴会厅,或结伴离去。
“我去办理一下交接手续,”
北冥站起身,整理着西装袖口,看向许舟应,“你跟我一起来。”
他怕老爷子年纪大了,同时看着两个小辈,精力不够用。
江琳和北瑾良则移步宴会厅。
厅内灯火辉煌,衣着华贵的宾客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江琳很少参加这种宴会,仅有的几次经历都在米国,她对这种场合印象极差。
在她看来,每个人都戴着虚伪的面具,说着言不由衷的客套话,加上人多嘈杂,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江琳径直走到摆满各式酒水饮料的长桌旁,随手拿起一杯淡蓝色鸡尾酒。
北瑾良跟在她身旁,关切提醒:
“乖孙女,少喝点酒。这种花里胡哨的洋酒,喝起来甜滋滋的,尝不出什么烈性,可后劲儿大着呢。”
江琳晃了晃酒杯,淡声道:“放心,我酒量还不错。”
“那就好。”北瑾良笑了笑,没再多劝,自己也拿起一杯红酒。
就在这时,一位身材微胖、神情精明的中年男人,端着酒杯凑上前,试探性问道:
“老先生,恕我冒昧……您……您是北瑾良先生吗?”
北瑾良露出和蔼的微笑,缓缓点头。他早已收敛起所有锋芒,此刻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前来参加宴会的慈祥长者。
正如他之前所言,时代不一样了,他现在只是个退休的普通老人。
中年男人见他承认,眼中闪过惊喜,态度愈发恭敬:
“北老!幸会幸会!先前在拍卖席上大家都在猜测,只是不敢上前叨扰。但您身上这股不怒自威的气质,实在让人很难不往北瑾良老先生身上联想,没想到我们这些小辈还真没猜错!”
有人开了头,其他几位原本观望的中年商人,也纷纷围拢过来,热情地跟北瑾良攀谈,言语间尽是恭维与敬仰。
北瑾良笑呵呵回应着,语气平和:“人老喽,不中用了,生意上的事早就全交给孙辈们去打理了,我不掺合,也掺合不动了。”
“这次回内地,主要也是想落叶归根,来养老的。我们北家主枝人丁稀薄,我拼了大半辈子,总想着临走前,能体验一把子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哎哟,北老您可千万别这么说!看您这身子骨硬朗的,精神矍铄,肯定能长命百岁!”
北瑾良笑了几声:“长命百岁不敢想。这辈子见过的打打杀杀太多了,手上也沾满了血,报应总归是要来的。能活到现在,看到小辈们一个个都挺有出息的,我知足了。”
他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北家刚交到北冥手里不久,他年纪轻,经验尚浅,有些事考虑得可能不那么周到,以后还得希望你们这些做长辈的,能多担待担待。”
“哪里需要我们担待啊!北二爷年轻有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眼光比我们这些叔伯辈们都要毒辣,我们还得跟他多学习呢!”
江琳见北瑾良被人围住,对这些人情世故毫无兴趣,便端着酒杯默默走开,找到个相对安静的角落,拿起一块巧克力慕斯小口品尝。
严栖川踏入宴会厅,快速扫视一圈,很快便锁定了角落里他心尖尖上的姑娘。
他嘴角含笑,迈开大步,径直走过去。
“江琳,好巧啊。”
江琳转过身,眼神淡漠:“我并不觉得巧。这世间绝大多数的‘巧合’,不过是某一方的刻意为之。”
严栖川低头轻笑,肩膀微微耸动:“你该不会以为,是我提前知道你会来,才特意跟过来的吧?哈哈哈哈……”
他笑够了才抬起头,一脸真诚地解释,“我本来就计划参加这次的慈善拍卖,为山区的孩子们尽一份心力。我们能在这里遇到,真的只是个巧合。”
江琳眉梢微挑:“你?慈善?”
简单的几个字,充满了讽刺,意思不言而喻。
严栖川耸耸肩:“看来你对我的误解真的很深。我个人觉得,我其实是一个挺善良的人。做慈善这种有益社会的事情,当然也想尽一点绵薄之力了。”
江琳懒得和他掰扯这些虚言,转身就想离开。
刚迈出一步,身后再次传来他的声音。
“哦,对了,我刚拍下来的那两件小玩意儿,已经派人直接送到北家庄园了,你回去记得查收。”
江琳脚步一顿,转过身,目光玩味地审视严栖川。
片刻后,她讥讽地扬起唇角:“我本来以为,刚才在拍卖会上你恶意竞价,只是单纯想故意恶心我呢。没想到……”
她冷哼一声,“你比我想象中的,病得更重。”
严栖川喉间溢出愉悦的笑,仿佛被骂也是一种享受:
“一般人收到礼物,哪怕不喜欢,至少也该说声谢谢。江小姐……果然也比我想象的,更加特别。”
江琳抿了抿唇,忽然扯出一个恶劣的笑:
“那我就先替孟枭,好好‘谢谢’你了。毕竟……那块表,我本来就是打算拍下来送给他的。现在也算承了严先生你的人情,我想,我爱人戴上那块表,一定很好看。”
严栖川额角青筋微不可察地跳了下,嘴角的笑意反而更浓了,只是那笑未达眼底:
“原来是这样啊。那按理说……应该让孟枭亲自来跟我道谢才对。就是不知道……”他拖长语调,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他还有没有这个机会了。”
江琳脸上的淡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和杀气。对方这话,是在咒她的爱人没命回来。
江琳舌尖用力顶了顶右腮,压下翻涌的戾气,一字一顿警告道:
“严栖川,这里人多,我不想动手。但……你最好别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