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琳回桥洞的路上,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拦住脚步。
一个衣衫褴褛的女人抱着昏迷的孩子瘫坐在路边,身后还跟着两个瘦得皮包骨的孩子。
江琳蹲下身查看。
女人抽泣着说孩子高烧39度已经两天了,她丈夫刚去世,老板拖欠丈夫赔偿金,她根本没钱带孩子去医院。
江琳掏出银针,利落地在孩子十指放血退热,随着针尖起落,孩子的高烧渐渐退去,发出微弱的呜咽声。
“去买些药。”江琳把一张百元美钞塞进女人颤抖的手中,不想被人各种感谢,她想立刻离开。
刚站起身,江琳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西装革履的男人,考究的定制西装与贫民窟的破败格格不入。
“宇文远。”男人伸出手,自我介绍说是来帮女人追讨赔偿金的律师。
江琳看他衣着光鲜,又同是龙国人,直接了当道:“八支狂犬疫苗,能搞到吗?”
没想到宇文远真的答应了,问清地址后,第二天就如约送来了疫苗。
严栖川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桥洞时,已是第二天傍晚,夕阳的余晖洒在江琳身上,她依旧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身旁零散放着面包、牛奶和巧克力。
“你说得对,该死的不是我,是他们。”严栖川在她身旁重重坐下,一副释然的样子“我把他们都杀了。”
他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这是他第一次杀人。趁着那群混混酩酊大醉后,他将农药混进酒瓶,看着十个人相继倒下,在痛苦中咽气。
那一刻,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
江琳没有评价,打开装狂犬疫苗的箱子,她刻意放慢动作取出注射器,为的是让这个男人记住每个步骤,以后可以为自己打针。
针头刺入他手臂,江琳随口问道:“叫什么名字?”
“叫我小川。”严栖川凝视着她侧脸。
“黑黢黢跟个猴子似的,叫你小猴。”江琳缓缓推入药液,拔出针头,“一周两支,我待不了多久,剩下的你自己打。”
严栖川木然点头。江琳把身上所有现金掏出来,塞进他手里,“现在没人抢你钱了,以后买吃的交给你,我不能露面,有人在抓我。”
严栖川急切地问:“谁要抓你?”
江琳淡淡瞥他一眼,“知道了也没用,你惹不起。”
这句话像把钝刀,生生碾碎了严栖川的自尊,江琳说得对,他现在连自保都做不到,又如何能保护眼前这个女孩呢?
第三天黎明,江琳悄无声息离开了桥洞。
严栖川醒来时,只看到她常坐的位置压着一张纸条,用树枝蘸泥水写着:
「好好活着吧,都会好的。如果实在好不了,那就死吧。」
在严栖川的叙述和江琳自己的回忆交织中,那些被遗忘的片段终于清晰起来。
黑暗中,严栖川感受着怀中女孩的温度,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江琳,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
“是。”江琳只答了一个字。
严栖川喉间泛起苦涩,继续问道:“那你后悔当初救了我吗?”
“不后悔。”江琳的声音平静如水,同时感受着四肢力量正在恢复。
“如果重来一次……”严栖川的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希冀,“你还会救我吗?”
“会。”江琳毫不犹豫,“那时的你并不该死。”
话音未落,她的右拳已如闪电般袭向严栖川胸口,“但现在,我要杀了你。”
严栖川精准截住她的拳头,趁她左拳未至的间隙,迅速将一粒药丸送入江琳口中。
苦涩在舌尖蔓延,江琳刚要吐出来,严栖川在她喉间轻轻一按,药丸不受控地顺着喉管滑了下去。
短短几秒内,四肢的力量又迅速退去,这次她连意识也开始模糊。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听见严栖川的低语,“还是睡着的时候更乖。”
看着女孩渐渐柔软下来的身体,严栖川细致地为她掖好被角。
打开床头灯,他单手撑着头侧卧在一旁,目光描摹着江琳安静的睡颜,眼底的柔情浓得化不开。
在严栖川过往的人生里,每个人都是带着刀剑而来,唯独江琳是捧着光闯入他的世界。江琳是刺破他黑暗人生的第一缕晨曦,正是这道光的存在,才支撑着他活到现在。
故事他还没讲完,江琳离开后,严栖川心中只剩下一个执念:要变强,要强大到足以配得上那个如明月般皎洁的女孩。
正如江琳所言,一切都会变好。严栖川的父亲约翰膝下几个子女为了争夺继承权自相残杀,最终竟无一幸存,那位狠毒的原配夫人也遭约翰仇家暗杀。而约翰本人则被查出绝症,时日无多。
走投无路下,约翰派人寻回了严栖川,将他送入顶尖学府,誓要在最短时间内将他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
严栖川毫不犹豫选择了医学专业,因为他心心念念的女孩是名医生,他不要永远仰望她,他要与她并肩而立。
那段日子,严栖川几乎不眠不休。前十九年空白的人生反而成了优势,如同一张白纸更容易书写。他每天只睡两小时,其余时间全部投入学习和实验。
所幸上天赐予了他惊人的天赋,仅用两年时间就完成了双医学专业本硕连读。
待他把诺斯接手过来后,就可以去见他的女孩了。可他总是忍不住关注江琳,忍不住躲在暗处窥探那一轮明月,却发现女孩身边居然多了个男人,江琳对着那个男人笑得那么灿烂。
他无法忍受,真的无法忍受。
江琳只能是他的。那束照亮他生命的光,必须永远属于他。
就让他做个卑鄙的人吧,他只想要他的宝贝。
严栖川凝视着女孩略显苍白的唇瓣,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渴望——想亲,就亲一下,就一下。
他叹了一口气,伸手轻轻捏了捏江琳白皙的脸颊。指尖离开时,眼中浓烈的情感几乎要满溢而出。
还是不亲了,等她不讨厌自己了,再亲吧。
关掉床头灯,他在江琳身旁躺下,呼吸渐渐变得绵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