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你是有正事的。”唐一清揉着痛处,龇牙咧嘴地说,“有个叫林正徳的来找你,被蝮蛇拦在电梯口了,正好被我碰上,蝮蛇就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见。”
江琳这才想起来,今天是约定好给林正徳二次针灸的日子,上次说好课后治疗,结果自己既没去上课,也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难怪人家找上门来。
“叫他进来吧,一个患者。”江琳坐到沙发上。
“哟,师妹你这上学还不忘行医赚钱。说吧,这次诊金收了多少?”唐一清立刻来了精神。
“投缘,免费的。”江琳懒得搭理这个财迷。
“哦,好吧。”一听免费的,唐一清顿时兴致缺缺,“那我去把人带过来。”
不一会,唐一清领着林正徳回来了。
林正徳脸上挂着慈祥的笑,看到江琳的脸色也是一愣,“江同学,学习再忙也要注意休息啊。你可是国家未来的栋梁,把身子熬坏了可不行!”
江琳微微颔首,“知道。坐吧,准备扎针。”
林正徳在沙发上坐好,乖乖伸出手腕。
江琳右手捏着银针正要下针,指尖又不受控地轻颤起来,针尖始终无法对准穴位。她眉头一皱,将银针换到左手,却发现左手同样在发抖。
她放下针,林正徳关切问道:“江同学,怎么了?”
“稍等。”江琳活动着手腕,可颤抖的症状丝毫没有缓解,她看向唐一清,“你的摇针练得怎么样了?”
突然call到自己,唐一清愣了一下才回答,“还是老样子,最多坚持十分钟。”
林正徳主攻的并不是针灸方面,自然不知道这“摇针”的含金量,只在旁边安静听着,没有贸然插话。
江琳暗自思忖,治疗林正徳需要连续摇针二十分钟,唐一清显然达不到这个要求,“去把师父叫来,就说我手伤犯了。”
一听江琳手伤发作,唐一清二话不说丢下一句,“三十分钟,等我!”
便箭一般冲到门外,连走廊上蝮蛇的招呼都没理会。从度假村去道观步行往返要四十五分钟,他承诺的三十分钟,显然是打算全程冲刺。
江琳对林正徳解释道:“今天手不太方便。让我师父来给你扎针,稍等片刻。”
“没事没事。”林正徳偷瞄着江琳的手,其实第一次治疗时他就注意到女孩掌心那道狰狞的贯穿伤疤。
“好奇?”江琳突然开口。
林正徳这才回过神,连忙摆手,“不好奇不好奇!”
江琳知道他心里疑惑,轻描淡写道:“用烟灰缸给人开了瓢,碎片扎掌心里了。”
林正徳眼睛瞬间瞪大,没想到她会如此平静地讲述这样血腥的往事。
他竖起大拇指,“没想到江同学不仅学业优秀,胆识和魄力也是一等一的!”
江琳淡笑,早就习惯林正徳这种无论她做什么都能找到角度夸赞的风格。
二十分钟后,套房门被猛地推开,唐一清走得匆忙,连门都忘了关。
唐玉山风风火火冲进来,一把抓住江琳的手仔细检查,“乖徒儿,快让师父看看!”
“唐一清呢?”江琳问道。
“别管那小子,还在半山腰磨蹭呢。”唐玉山挨着江琳坐下,脸上写满担忧,“告诉师父,手现在什么感觉?”
别看唐玉山今年七十多岁了,隐居山林多年,每日粗茶淡饭,作息规律,养得一副好身板。从山上跑下来面不红气不喘,体力比大多数年轻人都强。
江琳抽回手,“师父,先帮我给老师扎个针。”
唐玉山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林正徳,立刻收起关切的神色,端起神医的架子。
林正徳和善地笑道:“老人家您好,我是江同学的老师林正徳。”
唐玉山板着脸问:“什么症状?”
“后溪穴和腕骨穴,摇针二十分钟。”江琳在一旁说明。
唐玉山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针灸袋,正要打开时突然停住。他转而将那个针灸袋塞到江琳手里,又从另一个口袋取出个略显朴素的针包。
银针一闪,不等林正徳反应,已经刺入他穴位,熟悉的酥麻感顺着经脉蔓延至指尖,与上次江琳施针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二十分钟悄然流逝,期间唐一清气喘吁吁赶回来,见师父正在施针,便轻手轻脚坐到另一旁沙发上,认真观摩学习。
收针后,林正徳活动着手腕,“多谢老先生。”
唐玉山置若罔闻,江琳开口道:“先回去吧,我和师父还有事要谈。”
“那江同学我先走了。”林正徳起身,还不忘叮嘱,“一定要好好休息。”
江琳点头。唐一清把人送到门口,仔细关好了房门。
唐玉山拉过江琳手腕,三指搭上脉门,眉头渐渐拧起,“昨晚没睡好?”
“师父您这不废话吗?”唐一清忍不住插话,“瞧她那黑眼圈,睡好才怪呢!”
唐玉山一个眼刀甩过去,唐一清立刻缩了缩脖子,乖乖闭嘴。
“有些心绪不宁,待会给你找些安神的药。”唐玉山收回手,神色凝重,“手是怎么回事?”
“不疼不酸,就是莫名发抖。”江琳顿了顿,补充道,“这次连左手也开始了。”
唐玉山的眉头几乎要拧成个结。他拿过方才塞给江琳的那个针灸包,取出“九霄云针”。
“师父这针用着还顺手吗?”江琳似笑非笑地问。
唐玉山略显心虚地清了清嗓子,“还、还行吧,乖徒儿孝敬给为师的,当然顺手!”
他伸手摘下江琳右手护腕,看到她手腕处触目惊心的划痕时,身子一僵,“乖徒儿你……”
“心理问题,已经好了。”江琳面不改色。
唐玉山表情凝重,开始为江琳扎针,依旧是之前那套治疗方案。这几日他翻阅古籍,仍未找到更好的医治方法,只能沿用旧方。
银针一根根落下,唐玉山不时观察江琳的表情,即便是在最痛的几个穴位时,江琳也只是微微蹙眉,连一声闷哼都没有。
这份忍耐力,饶是行医数十年的他每次都会为之震撼。
同样的针法在左手重复了遍,三十分钟后收针。
唐玉山开始为江琳按摩双手,“平日里要多注意保养,别太操劳了。”
他太了解这个徒弟。一旦决定做什么,就会拼了命去完成,想必学西医也是如此,定是日夜不休地汲取知识。
“知道了,师父。”江琳淡淡应着。
旁边的唐一清缩着脖子内心充满自责:师妹该不会是因为刚才揍我才导致旧伤发作的吧?我真该死……呜呜呜,好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