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枭心头一暖,正想道谢,却被江琳直接打断:“打住,别谢我。我对你可从来不客气。”
孟枭失笑,江琳可没少跟他客气,比如在米国时送的两箱罗曼尼康帝。
“我自己开车回医疗楼就行,让蝮蛇跟着你。分部挺大的,怕你迷路。”
江琳没有反对。这个基地确实大得离谱,光靠走路的话一天能走出五万多步,去哪都得靠代步车。
目送孟枭开车离开,江琳坐进蝮蛇的车后排。
蝮蛇询问:“嫂子,咱们先去哪?”
江琳眉头微蹙,终于纠正他的称呼,“你这个称呼把我叫老了,”蝮蛇看起来和北冥差不多年纪,这样的称呼让她浑身不自在,“叫我江小姐就行。”
“江、江小姐。”蝮蛇改口。
江琳满意点头,“去见纳多教授。”
蝮蛇发动车子,朝纳多的住处驶去。
此刻在纳多的套房内,这位灰白头发凌乱的老教授正瘫坐在沙发上,很符合一个不修边幅的科研狂人形象。
虎鳄将精心摆盘的餐食放在茶几上,“纳多教授,您多少吃点东西吧。”
哗啦一声,纳多挥手将餐盘扫落。牛排滚到地毯上,黑胡椒酱晕开一片污渍,瓷盘碎片和汤汁四溅。
虎鳄面色瞬间沉了下来,“来人,收拾干净。”
身后的士兵立即上前清理。
虎鳄俯视着沙发上的老人,强压怒火,“昨晚我们指挥长拼死救下您,您最起码不该是这样的态度。”
这个古怪老头简直让他血压飙升,偏偏老大还交代不能闹僵。
纳多冷哼一声,“谁需要你们救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算盘。”
他倒是希望自己死在那群恐怖分子手里。
虎鳄拳头捏得咯咯响,非常想骂人。要不是F洲政府求助,他们才懒得管这破事,现在反倒被人嫌弃多管闲事。
他挤出一个生硬的假笑,“我们是真诚地希望您能加入国际维和组织,您的专业知识可以……”
“可以什么?”纳多厉声打断,“让我换个主子继续制造杀人的武器?无论你们还是米国政府,对我来说都一样,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控制。”
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骤降了几度。
就在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
江琳抱着一摞书走进来,黑发随意扎在脑后,身上穿着简单的白色运动装,这是孟枭特意准备的,白色衣服更容易发现血迹,方便监督她的伤口情况。
虎鳄闻声回头,看到江琳时眼睛一亮,快步迎上去,“师父,您的药……”
江琳抬手制止,“待会再说,你先出去。”
虎鳄瞥了眼沙发上的纳多,压低声音提醒江琳,“师父,这老头脾气古怪得很,您要是忍不了,尽管动手,留口气就行。”
江琳摆摆手,虎鳄退出房间。
他暗自庆幸师父给的药让他此刻生龙活虎,虽然应付这个怪老头也很头疼,但总比受惩戒丢了半条命舒服得多。
江琳走进房间,没有立即搭理纳多,而是安静地走到书桌前,将带来的书籍一本本摆放整齐。
纳多教授虽然假装不在意,余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的动作。
见她竟坐下看起了书,教授终于按耐不住,“你是谁?”
声音里带着刻板。
江琳抬起头,目光平静地与他对视,“江琳,代理指挥长。”
“又是个说客。”纳多冷笑。
江琳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突然说道:“五年前,《科学前沿》第47期,您说过一句话。”
教授交叠在膝盖上的手一顿,眼神变得警惕,显然是对江琳接下来的话充满戒备。
“所谓天才,不过是被全世界误解的疯子。”江琳轻声复述道。
房间里顿时陷入短暂沉默。
片刻后,纳多教授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波动,“你看过那篇采访?”
江琳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凝视着他的眼睛,“您在接受采访前,在实验室的日志里写了同样的话。”
教授猛地站起身,脸色骤变,“你怎么会知道!那是私人笔记!”
与他的慌乱形成鲜明对比,江琳依旧从容不迫,背出孟枭给的资料中的一段内容,“3月14日,实验再次失败。同事们说我疯了,但我知道问题出现在他们的理解能力上。”
纳多垂在身侧的手微微发抖,“你到底是谁?”这个年轻女孩竟然能接触到他的加密手稿,那些本该是米国最高机密的内容。
“我说过了,江琳。”她手指轻轻敲击桌面,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也是个‘疯子’。”
与此同时,医疗楼病房内,孟枭盯着电脑屏幕上的监控画面。他隐约猜到了江琳的计划,但不能完全确认。
纳多慢慢坐回沙发,声音沙哑:“那篇采访……是我职业生涯的转折点。”
江琳起身倒了杯水放到他面前,随后在对面的沙发落座,两人形成了平起平坐的对话姿态,“在那之后,您被军方招募,研究方向彻底转向武器开发。”
“你知道得很多,但这对说服我有什么帮助?”纳多的眼神变得锐利。
“我不是来说服您的,”江琳随意靠在沙发上,“你可以理解为,这是疯子与疯子之间的病友交流会,毕竟能理解您的人不多,而我恰好是其中一个。”
纳多审视着她,突然笑了:“理解?一个小丫头理解什么?你看着也就刚成年吧。”
“十二岁就能推导出高等化学公式,却被同学当怪胎排挤霸凌。”江琳字字清晰,“十六岁被破格录取,研究成果却被导师剽窃,还被处处打压……”
纳多教授瞳孔骤缩,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自己刻骨铭心的成长经历。
江琳的目光变得深邃,声音依旧平静,“您转行研发武器,不仅因为米国政府的威胁,更重要的一点是……”她身体微微前倾,“您十分厌恶平庸的人类,在您眼里,那些普通人的生命不值一提。”
纳多的手指不自觉攥紧沙发扶手。
“这样的想法,源于您在早年间遭受到的排挤和恶意。但随着年岁增长,您开始意识到,那些被您视为蝼蚁的生命,同样有血有肉,当这种认知越来越清晰时,您开始痛恨自己的所作所为——”
“够了!”纳多突然厉声打断,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江琳却还在说着,“您开始想要停止制造那些害人的东西,但已经无济于事了。”
纳多猛地站起身,又在下一秒颓然跌坐回沙发,“够了!不要再说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