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青年出现在洛疏舟和文霜泠身侧,袍袖看似随意地一拂,一股堂皇浩大、如同星河运转般的无形力场瞬间将两人笼罩,隔绝了外界恐怖的威压和致命的能量余波。没有光华,没有声势,只有空间的轻微涟漪。
月华般的少女则出现在谭顾皓、舟雅桐、张觉言、李霖祈身边,素手轻挥,一圈清冷澄澈、近乎透明的月华光晕无声无息地将四人包裹。光晕所过之处,侵入体内的污秽戾气和毒瘴如同遇到克星,悄然消散。
而那身着朴素青袍的道袍少年,则出现在昏迷的徐紫萱旁。他并未直接触碰,只是对着徐紫萱屈指一引,徐紫萱的身体便如同被无形的柔和气流托起,平稳悬浮。他的目光在她惨白的面容和怀中幽蓝的重水上停留一瞬,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从腰间摘下那个半旧的黄皮葫芦,拔开塞子。
“散。”
一声轻语。葫芦口仿佛产生了一个无形的、针对污秽的力场。徐紫萱周身弥漫的、九婴攻击残留的剧毒瘴气和侵蚀性的灰黑雾气,如同被清风拂过的尘埃,被一丝不漏地吸入葫芦之中。葫芦表面古老的符文极其隐晦地闪过一道微光,随即恢复平凡。
整个过程快如电光石火,无声无息!
当九婴因攻击落空而发出更加狂怒的咆哮,当毁灭能量冲击的余波还在泥沼中翻滚时,原地只剩下被能量犁过的一片狼藉,以及…七道被奇异力量守护着、暂时脱离死亡边缘的身影!
“走。”玄衣青年没有任何停留,声音低沉平静。
三道身影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带着被救下的第三小队成员,瞬间消失在翻腾的瘴气之中,没有留下任何可供追踪的能量痕迹。
片刻后,距离黑水玄潭数十里外,一处被巨大蕨类植物遮蔽的干燥岩洞。
柔和的天光从蕨叶缝隙间洒落,驱散了洞内的阴冷。玄衣青年负手立于洞口,目光沉静地望向远方翻涌的瘴气,无形的威仪自然流转,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月华般的少女则有些气闷地盘膝坐在一块光滑的青石上,赤足莹白,指尖缠绕着一缕清冷的月华,她撇了撇嘴,对着玄衣青年的背影小声抱怨:“喂!我说大公子!耍帅也要有个限度吧?明明知道那艘灵能艇里还有空位,顺路捎上我们怎么了?非得让我们自己破开空间节点追过来?很费力的好不好!”
她清丽绝伦的脸上带着点娇嗔的委屈,“再说了,我们也是来净化那头大蛇的,目标一致嘛!搭个顺风车不是天经地义?某些人是不是高贵惯了,觉得跟我们同乘一艇掉价啊?”
玄衣青年头也不回,声音依旧低沉平稳,却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无奈:“萍水相逢,素昧平生。你当人人都是你,亮出月纹便能畅通无阻?他们连自身都难保,何来余力辨识你是敌是友?搭顺风车?呵……”他最后一声轻哼,带着点淡淡的嘲讽,“你怎知他们不是把我们当成另一波‘上界’来客?”
“你!”月华般的少女气结,月白光晕都波动了一下,她狠狠瞪了玄衣青年的背影一眼,转头看向正在忙碌的道袍少年,“炼丹童子!你说!他是不是不讲道理!”
被唤作“炼丹童子”的道袍少年正蹲在昏迷的众人身边。他没有使用任何光华四射的法术,只是从随身的旧布囊中取出一个古朴的针盒,里面是长短不一的普通银针。
他神色专注平和,动作轻柔而迅捷,指尖萦绕着极其内敛、近乎无法察觉的温润生机,每一次银针落下都精准无比地刺入伤者周身大穴。随着他行云流水般的施针,昏迷中的文霜泠紧蹙的眉头缓缓舒展,胸前的“念舟”项链裂痕处,微弱的蓝光似乎被注入了新的活力。洛疏舟体内狂躁的太虚剑魂被一股柔韧如水的力量悄然安抚。谭顾皓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其他人紊乱的气息也渐渐平复。
听到月华般的少女的抱怨,道袍少年温和地笑了笑,手上施针的动作却丝毫未停:“我说过了,我是灵丹师,不是炼丹童子。而且陈姐你稍安勿躁。姬兄行事,自有考量。空间挪移虽耗心神,却也避开了与那傀儡凶兽和无谓之人的冲突,保全了力量,并非无益。”
他说话间,已将最后一根银针从徐紫萱的眉心穴收回,指尖那点温润的生机悄然渗入她近乎枯竭的本源深处。
“哼!你就知道帮他说话!”月华般的少女不满地嘟囔了一句,但看着道袍少年专注救人的侧影,气也消了大半。
“如何?”玄衣青年的声音传来,目光终于从洞外收回,落在道袍少年身上。
道袍少年仔细地将银针收入盒中,动作一丝不苟。
他温润的目光扫过众人,声音平和:“性命无碍,本源震荡,内腑受创,需静养调理。尤以这位姑娘为甚,”他指了指徐紫萱,“强行模拟御游境灵压,又遭法则层面反噬,灵脉受损严重,根基动摇。若非她自身造化源炁神异,生机不绝……”他轻轻摇头,没有再说下去,但意思已明。
他随即从旧布囊中取出几株看似寻常的草药,放在掌心,以指为杵,动作舒缓却蕴含韵律地将其碾成细腻的粉末。药香极其清淡内敛,几乎不散逸。他将药粉小心地倒入黄皮葫芦中,又引动一丝极其微弱的地脉火气,在葫芦底部缓缓煨烧。整个过程朴实无华,如同山野郎中最普通的配药熬制。
“待我以此间地火,辅以几味草药,炼些固本培元的丸子。”道袍少年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温养月余,当可稳固根基,或能因祸得福,更上层楼。”他口中的“丸子”,自然绝非寻常。
“如此便好。”玄衣青年微微颔首,深邃的目光再次投向洞外那被污秽笼罩的云梦泽深处,眼神变得凝重,“那幕后之人……纯黑之瞳,无声无息……绝非寻常神裔。蚀心之魇已深植九婴,此兽……已成大患。”他的目光扫过地上昏迷的众人,最终落在道袍少年正在温养的黄皮葫芦上,那里面,正炼着承载众人一线生机的“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