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勤于政务,鲜少踏足后宫,故而子嗣也单薄,膝下不过一子一女。
嬴昭渊知此缘故,故而一回到宫中便直奔御书房去了。
“母皇,儿臣嬴昭渊心悦成安郡主宋愿梨,恳请母皇恩准赐婚,成全儿臣的一片痴心。”
嬴昭渊伏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地面,姿态恳切至极。
“糊涂!成安刚进翰林院,立足不稳,你此刻娶她,是嫌她风头还不够盛?想让满朝文武参她只会攀附皇家上位吗……”
一番疾风骤雨般的痛骂后,嬴昭渊只听见一句:“除非朕死,不然朕不可能给你们赐婚。你去廊下跪两个时辰,好好想清楚。”
他垂着头,脸色灰败地退出御书房。
殿门合拢,屋内重归寂静,白锡缓缓从屏风后走出。
“都听见了?”皇帝的脸上晦暗不明,她冷冷地扫了一眼白锡,眼神落回面前堆积如山的奏章上,“你方才可是想跟朕说这事?”
“是。”白锡淡淡开口道,“今日散值时,微臣亲眼瞧见二殿下牵着成安郡主的手,举止亲密,两人必定关系匪浅。”
他清楚二人有私情,却没有料到嬴昭渊竟会来求皇帝赐婚。
“那你觉得……”皇帝手中的笔悬停在空中,话里听不出情绪,“朕是否应该处置了宋愿梨?”
若是在与宋愿梨接触之前,白锡必定会不假思索地回答“是”。
可现在,那个简单的字却卡在喉咙中,怎么也说不出口。
“怎么?说不出口?白爱卿莫不是也被宋愿梨迷了心智?”
皇帝依旧低头批着奏章,语气无甚起伏,但每个字都让白锡心惊肉跳。
“微臣……微臣不敢。”
白锡伏在嬴昭渊方才磕过头的地方,汗流浃背。
“不敢?朕看你敢得很。”皇帝放下笔,终于抬起了头,“朕不过是派你去试探宋愿梨有无异心,你倒好,成了人家的伯乐。朕派人在翰林院吹了点风,让众人冷待她,你呢?”
“微臣、微臣是受陆大人所托,他担心幼妹初入官场不适应,恳请微臣稍加照拂……”
白锡飞快地在脑海中寻觅着不掉脑袋的理由。
“这也罢了,宋愿梨进了翰林院,别人会说朕善待忠臣之后。旁人冷待她偏你对她好,她会更依赖你一些,日后动手也方便。”
皇帝停了许久,语气也缓和许多,听着似乎是认可之意,白锡暗自松了口气。
就在白锡以为皇帝训完话之际,头顶上飞来一卷奏折,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身上,吓得他心头一跳。
原来这间隙是在找砸他的东西。
“但是今日你与宋愿梨拥抱在一起,那如胶似漆的样子,也是你计划的一环?”
“陛下恕罪,微臣、微臣……”
“也不知你向朕控告他二人的私情,是因为你忠心于朕,还是因为你嫉妒二皇子?”见他说不出个什么所以然来,皇帝平息了一下怒火又道,“罢了,朕也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既将你笑纳,那你就用美人计勾引她,让她对你言听计从。”
但若是陷在其中出不来,朕也不介意将白家一起除了。
这句话虽未说出口,但是白锡能体会到其中的威胁之意。
“下去吧。”
皇帝挥了挥手。
“微臣告退。”
白锡重重磕了个头,正拖着发软的双腿准备退出御书房,却又被皇帝叫住。
“慢着,她今日可是看见了顾廷柏的卷宗?”
“回陛下,没有看过。”
不知为何,他竟鬼使神差地替宋愿梨遮掩过去了。
皇帝的视线在他的脸上巡视了片刻,但没有说什么,只摆了摆手让他退下。
殿门再次关上。
皇帝转头看向在阶下捡奏章的福公公。
“福盛,你觉得呢?”
“陛下恕罪,老奴愚钝,不知陛下指的是……”
伴君如伴虎,能在皇帝身边侍奉多年之人,自是有颗七窍玲珑心。
即便是心里如明镜一般,此刻也不好直接说出口。
“罢了。”
顾廷柏的卷宗是她安排人放入翰林院的,她的人亲眼见着宋愿梨打开了那份卷宗。
这才多久,白锡就会为宋愿梨遮掩,看来白家的死期也该提上日程了。
皇帝继续批起了奏折。
……
翰林院这些日子还是和之前一样,除了白锡,没有人愿意搭理宋愿梨。
但是这白锡,宋愿梨总觉得对自己比之前殷勤热络了许多。
想来是白锡将她发现顾廷柏一事捅了出去,皇帝派他来探自己的口风。
只是探子需要做到如此地步吗?
刚觉着有些渴,水便送到自己的手上。
处理琐事有些乏了,他便亲自过来替她按肩捶背。
罢了,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做过探子,不知道探子需要如此尽职尽责,连着端茶送水、揉肩捶背也算是分内之事。
既然白锡如此贤惠,那她就顺势而为,将这番好意笑纳了。
左不过是想探消息,她日日在翰林院,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纵使她想掀,她也无从下手,至少在顾长歌探听到消息之前,都不是出手的时候。
只是这皇帝布下的网似乎铺得太密了些,为了掩人耳目,竟时常指派二皇子嬴昭渊来翰林院走动。
嬴昭渊每每前来,目光总是胶着在宋愿梨身上,见着她与白锡过于熟络,难免要出言讽刺几句白锡。
“白大人竟如此体恤手下?”
“成安,你们翰林院竟如此清闲?”
日日拈酸吃醋,扰得她头疼!
这帝王心术未免也太过谨慎了,左一个白锡,右一个嬴昭渊,翰林院的旁人大抵也是眼线。
她宋愿梨一没权二没钱,何德何能需要如此兴师动众?
不过这日嬴昭渊没有来翰林院,听说是出城去郝山接皇太女回京了。
宋愿梨的耳根子一下清静了许多。
“郡主,你这一处写得不妥。”
白锡似抱非抱地在宋愿梨身旁坐着,伸手指出错处,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竟将她半圈在怀中。
“多谢白大人。”宋愿梨专注于文书,只是将错处改正,未察觉到二人姿态的暧昧“白大人你看这……你怎么脸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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