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都城郊外便多了两道忙碌的身影。每日天还未亮,林肃准时出现在刺史府后门,与早已等候在那里的王子旭会合。左二带着几名心腹护卫跟在身后,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地图——那是早年有人绘制的都城周边地形,标注着山林、河流与荒地。
他们先是去了城西的荒坡,林肃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捧土,在掌心搓了搓,抬头对王子旭说:“这土够实,下雨不容易积水,建营房应该合适。”王子旭则拿着木尺,在坡上丈量起来,时不时对着地图比对:“若在这里建营,西侧得修个了望塔,能看到远处的官道,防止有人偷袭。”左二在一旁补充:“还要看看附近有没有水源,士兵饮水、操练用水都得方便。”几人顺着坡地往下走,穿过一片矮树林,果然在不远处看到一条溪流,溪水清澈见底,林肃兴奋地掬起一捧水,笑道:“这水甜,用来饮马正好!”
正午的日头越来越毒,晒得地面发烫,几人的衣袍都被汗水浸透,紧紧贴在背上。王子旭抹了把额间的汗,随手将麦饼递给林肃:“先垫垫肚子,下午还要去城东的招兵处呢。”林肃接过麦饼,咬了一口道:“你慢点吃——对了,上午看中的那片地,得让人尽快去清理杂草,免得过几天下雨,泥土陷脚。”
待夕阳西下,他们又马不停蹄赶回城中的招兵处。那里早已挤满了前来投军的青壮,有的是皮肤黝黑的本地农户,有的是身着短打的落魄武人,依旧挺直了腰板。林肃和王子旭挨着队列往前走,遇到眼神坚毅、身形挺拔的好苗子,便立刻让属下记下姓名,走着遇到位看起来体格健壮的,便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臂膀,问道:“能举多重的东西?可懂些拳脚?”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壮汉,闻言直接走到旁边的石磨前,弯腰将三百斤重的石磨稳稳举起,脸不红气不喘。左二眼睛一亮,对两人说:“这是块好料,力气大,性子看着也直,可重点留意。”林肃立刻让属下记下壮汉的姓名,还特意在名册上画了个圈,笑道:“此人必须留下,以后操练时,定能带动其他人!”两人忙到暮色四合,才踩着余晖往刺史府走,路上还在讨论着,眼底满是对未来守备军的期许。
与城外的忙碌不同,都城之内尽是祥和热闹的景象。东市的市集上,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糖画艺人的转盘飞速旋转,孩童们围着糕点铺叽叽喳喳,手里攥着铜板,盼着能买到一块桂花糕;西坊的酒肆茶馆里,食客们高声谈笑着近来的趣事,偶有提及“王家要筹建守备军”,语气中满是期待:“有王家在,咱们都城以后定能更安稳。”
刺史府内,王子卿则每日陪着母亲王氏打理家事。王氏性子温婉,却极细心,总爱带着女儿走遍府中各处——从正厅的梁柱是否稳固,到后院的花圃是否需要补种,再到仆役们的差事安排是否妥当,都一一叮嘱。走到厨房时,王氏还会掀开米缸看看存粮,对王子卿说:“最近府里人多,得让管家多备些米粮,免得不够用。”王子卿点头应下,还顺势建议:“母亲,不如让厨房每天多做些粗粮粥,既养胃,也能节省些细米。”王氏笑着揉了揉她的头:“还是你想得周到。”
闲暇时,王子卿还会帮母亲在都城置办产业。她陪着母亲走遍东市西坊,每到一处铺面,都会仔细观察周边环境。看到靠近码头的一间空铺,她对王氏说:“母亲,这处靠近码头,来往的商船多,做粮米生意定然稳妥——商船卸货后,船员们也需买粮,而且码头运货方便,不用多花运费。”又走到靠近书院的一条街,指着一间临街的铺面建议:“那处靠近书院,学生们多,开家书铺或纸笔店更合适,平日里还能兼卖些墨锭,生意肯定不会差。”王氏见女儿心思缜密,分析得头头是道,心中愈发欣慰,当下便让人去联系铺面的主人,商议购置事宜。
每到傍晚,刺史府的疏桐院便成了最热闹的一隅。夕阳将庭院里的梧桐树染成金红色,细碎的光斑透过叶片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金。王子卿早已让侍女备好了凉茶与绿豆糕,坐在廊下的竹椅上等候——竹椅旁放着一个小小的竹篮,里面是给弟弟王子墨准备的消食豆。
刚过戌时,王子旭与林肃便准时出现在院门口,左二也跟着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卷招兵名册。“子卿妹妹!”林肃一进门就高声喊道,脚步轻快地走到廊下,拿起凉茶一饮而尽,然后手舞足蹈地说起今日的见闻,“你是没见!今日招兵处来了个壮汉,三百斤的石磨举起来跟玩似的,左二兄都夸他是块好料!还有我们在城西看中的那片地,旁边就有溪流,以后士兵饮水、操练都方便,你帮着参谋参谋,是不是该先让人去清理附近的杂草,再垒个简易的围墙?”
他说得急切,倒让身旁的王子旭有些无奈,时常笑着吐槽:“林肃兄,你慢些说,倒像是怕我抢了你的话似的——我还没说今日招兵的进度呢!”左二也在一旁打趣:“林小公子这般积极,莫不是只想着来疏桐院喝凉茶、吃点心,顺带才说正事?”
“才不是!”林肃急忙反驳,却逗得众人一阵笑。这时,王子墨从王子卿身后探出头来,也像条小尾巴似的,紧紧攥着王子卿的衣角,眨巴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安静地听着哥哥姐姐们讨论。他虽听不懂“营房布局”“招兵标准”这些话,却觉得哥哥姐姐们说话的样子很有趣,偶尔还会跟着傻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庭院里,蛙鸣声伴着笑声此起彼伏,暮色中的疏桐院,满是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