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并没有数千寨兵阵亡,大多数寨兵都投降了,除了一些老弱,现在已经加入了大顺军,你们不知道吧?”李岩说道。
“那我父亲呢,他也在那晚攻白云寨的队伍中。”
“你父亲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帮你寻找一下,不过不一定能找到。要是死了,你也不要怪我们。”
“事到如今,还能说什么,这一切都是命。如果我们不是刘寨主家的奴仆,就不会任他们家驱使,也许,就可以找个深山老林开荒种地为生。”
“你们是他的奴仆,为何甘受他家的驱使?你父亲也在那晚攻寨的寨兵里面,这自然不能怪我们。包括今天,你随你们少寨主来刺杀我,我也完全可以制你于死地。但是我决定放你一命。我决不食言。但是你要说说详细的情形。”
“嗯。”这人点了点头。
“你们认得我?”
“认得,我们曾派了几个人到白云寨打探过,他们见过你。”
“那今天,你们伏击我,知道我今天成亲,迎亲队从此路过,也是你们打探出来的吗?”
“没错!我们在白云寨没办法下手,你们的人马众多,但是一离开白云寨,特别是今天你成亲的日子,去迎亲的队伍人数必定不会很多,警惕性也会最低。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好吧,今天先说到这,等想起来什么,我再问你。”
李岩看了他的伤并不重,并不会死。就叫亲兵把他带回白云寨治伤。
清理战场的事就交给七星寨去办了,包括掩埋敌人的尸体和己方战死的弟兄的尸体。只是死了钟阿四,令王四很伤心。李岩也感到伤感,这钟阿四李岩对他的印象还很深,以前只知道他是王四的一名新兵,在白云寨守卫战中,钟阿四穿越重重包围,给寨内寨外打通消息,在歼灭泉华寨等的叛乱中起了十分重要的作用。
但是如今也只好和战死的弟兄们草草掩埋到了一起。由七星寨的兄弟们善后了。
潭石亲领了一支骑兵护送到了白云寨,由于路上发生了袭击,回时因为人又多了些,不得不比去时慢了许多。原定的下午申时回到白云寨,直晚了一个时辰,到寅时方才回到。
白云寨内已是披红挂绿,到处张灯结彩。许多人们都在翘首张望。李岩因为不想张扬,所以请来的客人并不多,都是大顺军的将领还有李岩身边的人。蕲黄诸山寨中,只请了斗方寨寨主周从匡和屏风寨少寨主王庄桥、鹰潭寨寨主何方、清风寨寨主王柱梁等人。
新娘一回到,白云寨内就放起鞭炮来,张鼐嫌鞭炮不够响,吩咐火器营的将士准备了七十杆三眼铳来助兴,震天的响声此起彼伏穿越云宵,如同打仗一样热闹。
下马前,媒婆提醒潭英要重新披戴凤冠霞帔和盖头,方才能入寨。
在白云寨大门下了马,必须要改为乘花轿。花轿由李岩的八个亲兵抬。一直抬到白云寨内摆酒席的地方才下了轿。
新郎新娘一行人穿过拥挤的人群和一桌桌酒席,到了白云寨李岩的府第上,要在这里拜堂成亲。李岩用红绸牵着潭英,红绸象征着永结同心。李岩不断地提醒她小心走路,每遇到石头和坑洼的地方总要提前小声告知。潭英自笑,真把她当成娇滴滴的小姐了。
到了大堂之上,准备拜堂。这里一切已经准备妥当。袁宗弟充当了司仪,司仪高声喊道:“一拜天地……”二人对着外面拜了一拜。
“二拜高堂……”拜的是李岩父母的像,刘芳亮在一旁代替答礼,吃敬茶。夫妻对拜,二人都恭恭敬敬行了礼,互相对着拜了一拜。喝了合卺酒。送入了洞房。
李岩出来招待客人,迎来送往,免不了互相敬酒,大家向李岩祝贺。既有各位大顺军的将领,也有各位山寨的寨主和头人。送礼的人也不少。各种礼品很多,许多山寨把此事看得很重,想趁此机会巴结大顺军。
军中的将领送礼也送得很阔绰,一来李岩是大顺军的主要将领。二来送礼都是互相攀比,谁也不敢落后,唯恐礼物太差,惹人笑话。李岩吩咐礼房将礼品全都交给了大顺军掌旅李侔充公,自己分毫不取。
此次的酒宴也是由李侔主持,李侔知道李岩的为人,并不喜欢大操大办,所以酒席办得相对十分克制。
此次酒席只摆了几十桌,菜式也比较简单,只有荤素六个菜。荤菜有猪肉和羊肉,没有牛肉。因为近来大顺军已经下令在英霍山区禁止杀牛。
酒只有老营自酿的一种水酒。这种酒是将俗称酒米的一种黍子煮熟,放入酒曲,放入缸中发酵。用时将酒糟取出,装在小布口袋里,放在酒榨子(又称糟床)上榨出汁来,便叫干榨酒,或简称干酒;加入清水,酒力较薄,叫做水酒。
因为大顺军平时禁止喝烈酒,只能喝这种酒力较薄的水酒。哨兵当值的时候则一律禁止,违者严惩。
李岩不胜酒力,也不敢多饮,有时不得不以水代酒,向酒宴上的人敬酒。过了戌时宴散,众人才离开李岩的府第。府上已经处处掌起灯来。
李岩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应酬,感到十分疲累。回到卧室,婚房里潭英已经等候多时了。如果按照习俗,新娘回到洞房里 ,众多女客还要闹房,但是因为还在打仗,李岩主张一切从简。这些都免了。
李岩看着潭英的凤冠霞帔和盖头还没揭开,忙走上前要去揭。潭英却止道:“且慢,揭盖头要拿称,这叫称心如意。”
李岩呵呵笑道:“对对,我差点忘了。幸好娘子提醒。”向外面叫道:“快拿称来。”
称早就准备好了的,由潭英的侍女拿了上来。侍女却说先不要忙着揭盖头,还没撒花生和红枣呢。这时另一个侍女上来,拿着一簸箕的花生、红枣还有麸子,撒在新娘的盖头上。劈头盖脸的红枣花生打在脸上,如果不是有盖头,那得满头都是。媒婆在一旁不断地念着吉利的话,像什么夫妻多福,白头偕老、早生贵子诸如此类的吉祥话。
撒过了花生和红枣,侍女向李岩递上了秤。李岩拿了称,叫她退下。自己醉眼迷离地走向潭英,一把就将盖头揭了下来。
只见戴着凤冠霞帔的潭英坐在面前,双目流盼,面容俊俏,施着薄粉,口涂胭脂。穿着华丽的新娘装,十分光彩夺目。
李岩揉了揉醉眼,仔仔细细地打量一下眼前的新娘,不同于以往,今晚的她是那样好看,那样迷人,除了英姿绰约,还有一些妩媚。即使穿上了嫁衣,也掩盖不了她的英气。
李岩不觉看得呆了。
李岩的注视,使潭英感到有些羞涩,她低下头来看着自己的一双绣花鞋。良久才柔声问道:“怎么,你盯着人家看了半个时辰,我哪里好看吗?”
李岩不假思索地答道:“好看,好看,美若天仙,啊不对,这种美实在是形容不出。非一般寻常女子可比。”
潭英道:“你只管看好了,现在我已经是你的人了。”
李岩握住她的手,轻轻亲了一下,说道:“不想,我们今日就这样拜堂成了亲。以后你我二人就是结为夫妻了。”
潭英小声应道:“嗯!”
李岩忽然想起,潭英整天都还没吃饭,也许还没有一颗水米沾牙。不禁自责道:“该死,我忘了你整天还没吃饭。快吃饭吧!”
说着就叫亲兵传饭来。厨房里做酒席还剩下不少饭菜,有许多都赏给老营的老人和小孩吃了。一会饭菜都端了进来,还有一壶酒。李岩先让潭英吃饭,潭英说:“你怎么不吃?”
李岩说:刚才在外面宴客,我已经吃了一些,我再陪你吃些吧。”
李岩陪着潭英慢慢吃完了饭。二人喝了一杯交杯酒。此时二人情意绵绵。
李岩说道:“这一切如同在梦里。”
潭英娇嗔一笑:“这一切都是实实在在的,从今天开始,你是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子。想起当时,第一次见你。”
“那时,在七星寨,我被你五花大绑。”李岩取笑道。
潭英羞涩一笑: “何止,我还把你们当成野猪一样装在陷阱里。”
“你还用剑抵在我的脖子上,差点就划了一道。”
潭英急忙凑近来察看,“当时也没轻没重,有没有划伤?”
“并没有,即使有,也好了吧,已经过了很久了。”
“很久了吗?只不过半年多罢了。”
“但是对于我来说已经像是过了很久。我们都经历了太多的事,一切变故来得那样快,每天都在行军和打仗。”
“唉,你的担子不轻,每一天都很难,我知道。”
“这没什么,我只怕自己有负于大顺军和几十万将士。把他们带到了绝路上。”
“啊,你不要这样想,一切自有天数。既要看人事,也要看气运,如果是大势所趋岂是人力所能挽回?”
“我有时也这样想,只能尽人事,看天命了。”李岩叹了一口气,说道。
潭英不想话题过于沉重,赶紧岔开道: “林泉,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喜欢上了你。不知道为什么,看你总有一种亲切感,好像是前世认识的一样。”
“哦?难道真有前世之说?”
“所以说,一切自有天意。我们二人千里迢迢,竟会成为夫妻……”
二人在床榻前竟然聊到了深夜。
看时候不早了,李岩说:“我们还是早点歇息吧,明日还要理事。”
潭英羞涩地笑笑。轻轻说道:“你把我抱起来吧,你还从来没有抱过我。”
李岩将她轻轻抱起,二人目光接触到了一起。彼此深深凝视许久。李岩亲了亲她的额头。她把嘴唇也递了上去……
李岩抱着她走向床榻上,新婚之夜洞房花烛,一夜缠绵不必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