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比赛席走回休息室的那段路，显得格外漫长。
场馆里ZNt粉丝的欢呼声隔着厚厚的墙壁传来，像是一阵阵遥远的潮汐，每一次拍打都让tG队员们的心沉下几分。
休息室的门被关上，将外界的喧嚣彻底隔绝。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沉默。
王子一屁股瘫坐在沙发上，将脸深深埋进手掌里，肩膀微微耸动。
林随安靠着墙，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楚天拿着一瓶水，拧开又拧上，反复几次却一口都没喝。
队医正在小心翼翼地为秦封拆开绷带，重新上药。
冰凉的喷雾接触到红肿的手腕，让秦封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嘴唇上几乎没有血色。
时衍站在房间中央，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队友。
他能感受到那种弥漫在空气中的沮丧和无力。
上一局他们拼尽了所有，燃烧了意志，却依旧没能换来胜利。
这种感觉足以摧毁任何一支队伍的信心。
“都垂头丧气的干什么？”
一个沙哑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是秦封。
他甩了甩刚上好药的右手，试图让气氛轻松一点，但牵动了右手的伤势，疼得他龇牙咧嘴。
“不就是个赛点局吗？又不是没打过。”他看着垂头丧气的王子，“怎么，这就怂了？”
“我不是怂……”王子抬起头，眼睛通红。
“我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啊？他们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我们拼了命去打，最后还是输了……凭什么？”
这个问题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
时衍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
他走到战术板前拿起马克笔。
“电子竞技，结果说话。过程再悲壮，输了就是输了。”
他顿了顿，转过身看着所有人。
“但是比赛还没结束。”
他的目光落在秦封身上，眼神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命令。
“下一局你不能上了。”
“不行！”秦封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我还能打。”
“这不是商量。”
时衍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强硬。
“你的手已经到了极限，再打下去就不是能不能赢比赛的问题，是这只手还要不要的问题。
tG不能没有你，我也不能。”
最后那四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像一颗子弹精准地击中了秦封的心脏。
秦封张了张嘴，所有反驳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时衍不再看他而是转向黎念。
“黎姐，上报吧，我们换人。”
黎念看着时衍坚定的眼神，又看了看秦封苍白的脸，最终点了点头走出去打电话。
几分钟后她带着一个瘦高的少年走了进来。
少年穿着tG的队服，但明显有些不太合身，显得空荡荡的。
他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攥着衣角，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他就是tG的替补Ad肖飞。
一个年仅十七岁，连LpL赛场都未曾踏足过的青训生。
当他看到满屋子的前辈，尤其是坐在沙发、右手缠着绷带的秦封时，少年的脸“唰”地一下白了，紧张得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黎……黎姐，各位哥……不是，各位前辈......”他结结巴巴地开口，声音小的像蚊子哼。
这种山雨欲来的气氛，对于一个新人来说压力太大了。
王子他们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开口。
就在这时时衍走了过去。
他没有说那些放轻松别紧张之类的空话，只是伸出手帮肖飞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衣领。
“怕吗？”时衍的声音很温和。
肖飞猛地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传说中的Echo，紧张得差点咬到舌头。
他想说不怕，但那双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眼睛出卖了他。
他最终还是诚实地点了点头，又飞快地摇了摇头，急着解释。
“我……我怕搞砸了……怕对不起封哥……”
“没什么对不起的。”
这次开口的是秦封。
他站起身走到肖飞面前，用自己完好的左手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那力道不重，却让肖飞瞬间站直了身体。
“小子，抬起头来。”
秦封看着他，扯出一个略显苍白的笑容。
“知道我为什么选你当替补吗？”
肖飞茫然地摇摇头。
“因为你小子在青训赛上跟疯狗一样，逮谁咬谁。那股劲儿，我喜欢。”
秦封收敛了笑容，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现在，我手伤了，咬不动人了。我的位置暂时交给你。
你别的什么都不用想，就想着怎么把对面那几个人给我往死里咬，听见没？”
这番话粗俗却直接。
肖飞愣愣地看着秦封，看着这位自己一直以来的偶像，眼眶慢慢红了。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听见了，封哥！”
时衍看着这一幕，嘴角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重新走回战术板前，整个人的气场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冷静到可怕的指挥官。
“小飞，过来。”
肖飞立刻小跑到他身边。
“这一局，我们要打一套非常规的阵容。”
时衍的笔尖在战术板上飞舞。
“林随安刀妹，楚天妖姬，王子盲僧。而下路……”
他画出了两个英雄。
卡莉斯塔和派克。
“我和你，打这两个。”时衍看着肖飞，“卡莉斯塔这个英雄，你熟吗？”
“熟……熟的！”肖飞连忙点头，“我排位里经常用。”
“那就好。”
时衍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
“这一局，你不用管发育，不用管补刀，甚至不用管自己的死活。
你的任务只有一个，跟着我。
我让你跳，你就跳。
我让你扔大招，你就扔。
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你也得给我闭着眼睛冲进去。
能做到吗？”
这番话几乎颠覆了肖飞对Adc这个位置的所有理解。
但他看着时衍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不知为何，心中的恐惧和紧张竟然被一种莫名的兴奋和信任所取代。
他挺直了胸膛，大声回答：“能做到！”
“好。”时衍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放下笔环视着所有人。
“这一局，没有运营，没有拉扯，没有退路。”
“从一级开始就是干。”
“要么，我们把他们打得二十投。”
“要么，我们十五分钟基地爆炸。”
“妈的，老子早就想这么打了！”王子第一个吼了出来。
“干了！”林随安和楚天也齐声应和。
整个休息室的气氛，从之前的压抑和绝望，瞬间燃烧了起来。
时衍最后走到了秦封面前。
“在下面好好看着。”他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秦封手上的绷带，“等我们把比赛……拖进第五局。”
秦封抬起头，看着时衍那双映着灯光的眼睛缓缓地笑了。
“好。”
他用完好的左手握住了时衍的手。
“我的王座，暂时借给你坐一下。”
“别给我坐塌了。”
“放心。”时衍回握住他的手，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温度。
“等我回来的时候，会还给你一个打扫干净的江山。”
门外传来了工作人员催促上场的声音。
tG的四名首发队员，带着那个眼神里混杂着崇拜与决绝的少年走出了休息室。
他们的身后是属于Kaiser的王座。
而现在代王执剑的，是那个曾经只想做他刀鞘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