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胜利的徽记第三次亮起时。
qL的选手席上，他们的队长Lion，那个留着络腮胡的欧洲壮汉颓然地靠在了椅背上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气。
他没有愤怒，也没有不甘。
有的只是一种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后，哭笑不得的荒谬感。
握手环节。
Lion走到tG众人面前，目光越过其他人直接落在了时衍身上。
他伸出手和时衍握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无奈的语气说：“man, you guys are crazy. You are the craziest team Ive ever seen.” (兄弟，你们这帮人是疯子。是我见过最疯的队伍。)
然后他看向秦封，眼神复杂：“And you... you are the best bait in the world.” (而你……是全世界最顶级的诱饵。)
秦封笑了。
他松开与Lion交握的手，转而极其自然地搭上了时衍的肩膀，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Nope,” 他看着Lion纠正道，“Im just the sharpest blade for his plan.” (不，我只是他计划里，最锋利的那把刀。)
刀，不是诱饵。
刀是主动的，是进攻的，是用来杀戮的。
而诱饵，是被动的，是牺牲的。
一词之差，天壤之别。
Lion愣住了，随即他像是明白了什么，苦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秦封的肩膀转身离去。
赛后采访。
聚光灯下，主持人将话筒递给了作为本场mVp的秦封。
“Kaiser选手，恭喜你们再次获得一场不可思议的胜利！
我想替所有观众问一个问题，在前期队伍陷入巨大劣势，尤其是你和Echo选手在下路被疯狂针对的时候你们是如何保持冷静，并最终找到翻盘点的？”
这是一个很官方的问题。
所有人都以为秦封会用一些“相信队友”、“我们早有准备”之类的官方说辞来回答。
但他没有。
秦封接过话筒，目光在台下扫了一圈，最后精准地落在了后台入口处那个安静地站在阴影里的身影上。
他的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了整个场馆。
“冷静？”他轻笑一声，“谈不上冷静。被人当提款机一样反复杀，没人会高兴。”
“我只是在等。”
“等我们指挥的信号。”
他顿了顿，嘴角的笑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信任。
“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让我的‘坐牢’变得毫无意义。”
“他为我设计的每一次抗压，都是为了在最后让我能砍得更爽。”
“所以我只需要相信他就够了。”
这段话比任何数据分析、战术复盘，都更能说明tG的强大。
那是一种凌驾于战术和操作之上的，名为信任的绝对力量。
......
当晚，酒店的训练室里。
tG全员正在复盘。
屏幕上播放的正是今天对阵qL的比赛录像。
当放到下路，时衍的琴女第三次被击杀时，王子忍不住“啧”了一声。
“衍哥，说真的，我当时看你这么死，我心都揪起来了。我还以为我们这把要没了呢。”
“数据交换而已。”
时衍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屏幕上那个一次次倒下的英雄与他无关。
“我的两次阵亡，换来了对方打野和中单的全部召唤师技能，同时暴露了他们上半野区的视野。从战略角度看是赚的。”
他说得轻描淡写，逻辑清晰。
但秦封却在听到数据交换这个词时，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
复盘结束，队员们各自散去。
训练室里只剩下了秦封和时衍两个人。
秦封没有走，他关掉了比赛录像，调出了下一场对手的资料。
时衍以为他要开始研究战术，也留了下来。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电脑主机轻微的嗡鸣声。
“时衍。”秦封突然开口。
“嗯。”
“以后别再用这种数据交换的战术了。”
秦封看着屏幕，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时衍的动作停住了。
他转过头看着秦封的侧脸，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
“为什么？”他问，“从收益上看今天的战术是最优解。”
“没有为什么。”秦封终于转过头，目光沉沉地看着他，“我不喜欢。”
“我不喜欢看你在我面前，一次一次地死。”
“哪怕我知道那是计划的一部分，我也不喜欢。”
时衍沉默了。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似乎有些宕机。
他不明白。
为了胜利，牺牲是必要的。
这是电竞最基础的逻辑。
秦封不可能不明白。
“我昨天说的话是认真的。”
秦封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心疼。”
“所以，你答应我的那句好，还算数吗？”
时衍的呼吸漏了一拍。
他想起了昨天赛后，秦封握着他的手说出那两个字时眼里的情绪。
他想起了自己当时，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的那个“好”。
他以为那只是一时情动下的安抚。
却没想到秦封记得这么清楚。
他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过了很久，他才重新抬起头看向秦封。
“算数。”
得到这个答案，秦封眼里的紧绷终于松弛了下来。
他笑了，伸手想像往常一样揉一把时衍的头发。
但这一次时衍却没有让他得逞。
少年伸出手抓住了他停在半空的手腕。
他的手很凉，力气却出奇地大。
“但是，”时衍看着他，眼神清亮而执着，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认真，“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秦封挑眉。
“不要因为我，就收起你的锋芒。”
时衍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重重地砸在了秦封的心湖上。
“你的打法，你的风格，你骨子里的那种侵略性和压制力……才是tG最强的武器。”
“我做的所有战术，都只是为了让这把武器能更好地发挥作用。”
“所以，如果有一天我的计划，会磨损你的锋刃……”
他顿了顿，握着秦封手腕的手收得更紧了。
“那我会，修改计划。”
秦封彻底愣住了。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看着他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明明白白地写着。
我愿意为你改变，但你，必须是你自己。
我们是彼此的铠甲，而不是彼此的束缚。
他反手用力地将时衍拉进了自己的怀里。
不是那种带着情欲和挑逗的拥抱。
而是一个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拥抱。
他把下巴抵在时衍的头顶，感受着怀里那具清瘦却坚韧的身体，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好。”
“我答应你。”
“我的刀，永远为你而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