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黑榜的出现,进一步分化了汉奸部队,毕竟,这些人也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大部分都是当地人,都有自己的家庭。
有些铁杆汉奸本身出身大地主或富人家庭,还有选择的余地,或者将家安在了县城。
但是,对于绝大多数士兵而言,他们的家本身就是附近的乡村,家里是有父母亲兄弟姊妹的。
这也是这些人当了汉奸之后,如非必要,依然不会对乡亲们太过分的原因,毕竟谁都不想被戳脊梁骨。
针对这些汉奸多、鬼子少的据点,游击支队双管齐下。
一边要求八路军宣传员对这些碉堡的汉奸进行宣传,争取他们反正,最起码不再敌对八路军,一边动员这些人的家人劝说。
有的宣传员甚至拿着大喇叭,直接在碉堡外边宣讲八路军的减租减息和反正投诚政策。
因为大部分鬼子兵不并不懂汉语,所以,哪怕是公然宣讲,这些鬼子兵也听不懂,最多只能呵斥命令这些汉奸不许听,堵住耳朵。
但是,这种方式显然是堵不住大家的,而且,越不让听,越会引起逆反心理,这些士兵就越想听。
冯曼远是王家庄据点保安队一个班长,他所在的据点已经是整条路上较大的一个据点了。
即便被抽掉了一半鬼子之后,仍有8名鬼子兵,为首的是一个姓井上的鬼子兵曹长。
汉奸则是保安队的两个班,外加几个做饭的后勤人员,一共30人。
冯曼远原来在丰县保安团当兵吃粮,之所以能够当上班长,还是因为他一个远房亲戚是保安团的中队长,家里使了钱走了远房亲戚的关系,当上了这个班长。
后来鬼子侵略国党撤退之后,冯曼远又跟着保安团,稀里糊涂的成了鬼子的保安队,他仍是班长,却当上了自己最嫌弃的汉奸。
当然,虽然当汉奸十分不光彩,但毕竟鬼子势大,冯曼远又有家有室,所以,他只是将这种不满暗藏起来,不敢也不能发泄。
后来,鬼子开始在沿路修筑碉堡,又将保安团拆分,开始每个据点放上几十个汉奸。
他所在的王家庄据点,也是这样的情况,跟鬼子直接接触之后他才发现,鬼子真不是东西,也真不把中国人当人。
即便他们这些汉奸,鬼子也动辄打骂,而且,鬼子对中国人有着根深蒂固的不信任。
即便是只有两个班的汉奸,鬼子兵也没有任命一个队长,而是任由两个班班长管理,核心原因,就是担心汉奸们团结起来共同对付他们。
毕竟,他们连中国话都听不懂,只有鬼子的曹长因为在东北待了几年,连说带比划能听懂一些。
冯曼远的每天任务,除了在大路两边巡逻之外,就是强征周边村落的百姓,替鬼子修路、挖坑、送货。
而冯曼远的这些行为,则让周边的百姓骂的更厉害了,连他自己在老家都抬不起头来。
但是,冯曼远也没有办法,鬼子兵实在是太凶残了,他清楚的记得,自己班里的一个老乡就是因为没听鬼子的话,顶撞了几句,被鬼子曹长直接一刀劈断了头。
当然,对于这些行径,如果尚可以理解的话,鬼子兵逼迫他去村里给鬼子兵抓花姑娘,就彻底让他忍不住了。
但是,忍不住也只能忍,最多就是尽量推脱,毕竟,他还不想把自己的小命丢了。
原本,冯曼远以为这样的日子就这么得过且过的熬下去,不料,突然有一支叫游击支队的八路军打过来了。
先是几个碉堡被打了下来,后来,又听说鬼子大队人马在上孙庄,直接被干掉了几百人。
这让冯曼远几乎死寂的心里面逐渐活泛起来,原来,也有敢对鬼子下手的中国军队。
他逐渐对这一个敢打鬼子的军队产生了强烈的好奇。
因此,当冯曼远回家探亲,通过本村的人见到在这里推行减租减息的八路军工作队时。
他不但没有躲避,反而主动约见了工作组的组长——带队的正是一营二连副连长王耕田。
冯曼远主动的给王耕田介绍了他所在的王家庄碉堡的情况,讲解了鬼子的布防及武器配备。
甚至,还毫无掩饰的讲了大伙儿对于鬼子的印象。
可以说,除了碉堡里除了8个鬼子之外,大概也只有鬼子曹长当的翻译官、据说曾去日本留学、嘴上一直以日本人自居的刘世贵,当然他自称是高桥世贵,是铁杆汉奸之外,其他人对于鬼子都或多或少有些不满。
当然,这种不满意仅仅是内心的不满意,想让他们主动反抗鬼子,肯定是没胆量的。
王耕田听说这样的态度之后,并没有露出鄙夷之色。
事实上,大多数普通国人都差不多,他们或许有不满,但是,家庭的软肋让他们只能隐忍下来。
不过,这种愤怒终究随着时间的聚积只会越来越多。而且,现在有了游击支队的撑腰,完全可以将这种愤怒转化为射向日本人的子弹。
所以,王耕田向冯曼远表示:
“八路军的政策是只惩首恶,协从不问,更何况,你们这些人也不是主动当汉奸,而是被迫的,更没有主动伤害过百姓。
所以,不用担心自己反正之后被八路军清算,只要手上没有血债,以往的事情都既往不咎。
而且,八路军现在有红黑榜,如果做了有益于人民和国家的事情,还会被记下来并获得奖励。
比如,如果你们能够配合八路军攻克这个碉堡,那么,你们就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当然,冯曼远也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事情:
如果鬼子报复他们的家人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