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吼裂谷边缘,那座名为“风息堡”的土黄色小城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沉寂。顾临在城中一家老旧的客栈要了间房,关上门窗,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他盘膝坐在简陋的床榻上,并未急于修炼,而是将心神沉静下来。失去“尘隐”已有一段时日,虽然“归墟心铠”的出现解决了力量割裂的隐患,赋予了他更强的实力与掌控感,但那份与过往、与祖父的情感联结被强行斩断的空茫,依旧萦绕心头。谛听阁如同隐藏在迷雾中的巨兽,无从寻觅,这种无力感让他必须寻找破局之法。
盲目打探绝非上策,他需要一个更高层面的视角。思绪流转间,一个人选浮上心头——云澈。
这位星轨观的巡星使,见识广博,身份超然。当初在青云宗讲演时,他便曾对“尘隐”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虽然后来在星陨阁合作时并未深究,但那份关注应当还在。或许,他能提供一些不一样的思路。
顾临从怀中取出那枚云澈赠与的符牌。符牌触手温凉,其上星辰轨迹黯淡,并无异状。上一次是云澈主动联系,这一次,需要他主动开口了。
他不再犹豫,分出一缕平和的神识,轻轻探入符牌中心。
神识如石沉大海,符牌起初并无反应。顾临耐心维持着神识的输送,如同叩响一扇遥远的大门。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符牌上的星辰轨迹终于极其微弱地亮了一下,一道平和舒缓,带着些许询问意味的传音,缓缓在他识海中响起。
“顾师弟?”是云澈的声音,依旧如清风拂面,听不出太多情绪,“许久未见。以此符相召,可是有事?”
成了。顾临心神一振,组织了一下语言,以神识回应:“冒昧打扰云师兄。确有一事,想请教师兄。”
“但说无妨。”
“师兄可曾听闻过一个名为‘谛听阁’的组织?”顾临直接问道。
“谛听阁……”云澈的声音顿了顿,似乎是在回忆,片刻后道,“略有耳闻。一个行事颇为隐秘的势力,据说专注于探寻世间奇物异事,踪迹难测。你为何问起他们?”
顾临心中一定,云澈果然知道。他继续道:“不瞒师兄,我那柄家传铁剑‘尘隐’,前些时日,被此阁中人强行取走了。”
他没有描述细节,只陈述了结果。
传音那头沉默了片刻。顾临能感觉到,云澈似乎在思考,或许是在权衡什么。
“他们取走了‘尘隐’?”云澈的声音依旧平稳,但顾临敏锐地捕捉到其中一丝极淡的、属于研究者的兴趣被挑起的意味,“倒是符合他们一贯的行事风格。对于他们认定的‘异常’之物,有时确实会采取非常手段。”
“云师兄可知,有何方法能寻得此阁踪迹?或与之交涉?”顾临追问核心。
“难。”云澈的回答很简洁,“此阁如同幽影,藏于九地之下。其核心所在,非外人可知。至于交涉……除非他们主动找你,否则难有门路。”
这个答案并未出乎顾临的意料。
“不过,”云澈话锋一转,如拨开一丝迷雾,“他们虽隐匿,却非完全脱离尘世。其存在,本身就是为了观察与收集‘异常’。因此,他们总会出现在那些能引动他们兴趣的‘节点’附近。”
“节点?”顾临精准地抓住这个词。
“嗯。或是天地灵机剧烈变化之地,或是法则呈现显化之域,又或是……与某些古老隐秘有所牵连之处。”云澈的声音带着一种循循善诱的意味,“顾师弟不妨想想,你那‘尘隐’,除了是家传之物,可还有其他特异之处?或许那便是吸引他们的关键,也是你寻找他们的线索。”
他没有明指星辰圣物之事,但话语中的暗示已足够明显。他在引导顾临自己思考,而非直接给出答案。
顾临沉默,他当然知道尘隐的特殊,关乎他自身最大的秘密。
云澈似乎也不期待他立刻回答,继续道:“若你决意寻找,或可往灵气紊乱、常生异象之地碰碰运气。据我所知,青霞云陆东南边界,有一片名为‘千流原’的湿地,水脉错综,灵机复杂,近日常有不明霞光与空间微澜之象报告,或许……值得一观。”
这同样不是一个确切的地址,而是一个基于规律和零星情报推断出的、可能性较高的区域。
“多谢云师兄指点。”顾临诚心道谢。这条线索,比他自己盲目寻找要清晰得多。
“举手之劳。”云澈语气平淡,“顾师弟,那千流原并非善地,环境复杂,不乏凶险。你若前往,还需多加小心。若有发现,或需相助,可再联系。”
“我明白,定会谨慎。”顾临回道。
传音就此结束,符牌恢复了之前的沉寂。
顾临握着符牌,眼中光芒闪动。云澈的反应在他的预期之内,冷静、理性,带着研究者式的兴趣和有限的帮助。他没有大包大揽,但提供的方向和思路极具价值。
千流原,灵气紊乱,异象频生……这确实像是谛听阁可能会出没的地方。
他不再停留,起身结清房钱,悄然离开了风息堡。辨明方向后,身形化作一道迅疾的流光,向着东南方向的千流原,疾驰而去。
这一次,他不再是漫无目的的逃亡者或寻找者,而是带着明确目标的狩猎者。他要主动踏入那个可能被谛听阁关注的“舞台”,等待,或者,创造与对方再次相遇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