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道防守严密的关卡,后山的景象陡然一变。与外界的喧闹杂乱相比,这里古木参天,雾气氤氲,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路径因常年无人行走而几乎被杂草藤蔓覆盖,崎岖难行。
李莲花仔细观察着地面和周围的树木,心下明了:‘这些看似自然的植被走向,实则暗合奇门遁甲之理,角丽谯在此布下了迷阵,若非精通此道,极易迷失方向。’ 他侧头对穆凌尘低声道:“凌尘,跟紧我,此处有阵法。”
穆凌尘微微颔首,他虽不精阵法,但感知敏锐,能察觉到空气中那不寻常的阻滞感。两人一前一后,李莲花在前引路,时而拨开藤蔓,时而绕过看似寻常却暗藏玄机的巨石,行进速度虽不快,却稳稳地避开了所有陷阱与迷障。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拨开一片浓密的垂藤,前方景象豁然开朗——一道刀削斧劈般的断崖矗立眼前,崖壁光滑如镜,高耸入云,仰头望去,顶端完全隐没在翻涌的云雾之中,望之令人目眩。在山壁一侧,固定着数条碗口粗的巨大铁索,笔直地向上延伸,没入云端,铁索上挂着近乎垂直的简陋云梯,在山风中微微晃动,发出沉闷的“嘎吱”声。
“看来关键就在这崖顶之上了。”李莲花仰望着那仿佛通向天际的云梯,神色凝重,“如此天险,易守难攻,角丽谯若将巢穴设于此地,确实难以寻觅,更难以攻克。”他转向穆凌尘,“凌尘,可能感知到上方情况?”
穆凌尘凝神静气,目光如电般扫过云雾深处,仔细倾听着风中的细微声响。片刻后,他低声道:“崖顶确有人的气息,不止一道。云雾之上,隐约有建筑物轮廓。”
“果然在此!”李莲花精神一振,“事不宜迟,我们上去。”
穆凌尘点头心念一动,一柄散发着淡淡寒气的飞剑便悬浮于身前。他揽紧李莲花,纵身跃上飞剑。飞剑化作一道流光,载着两人稳稳向上飞去,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李莲花只觉耳边风声呼啸,下方景物飞速缩小,他紧紧抓住穆凌尘的衣襟。
不过片刻,两人便穿过层层云雾,稳稳落在了崖顶边缘。
崖顶面积比下方开阔许多,显然经过人工精心修缮,地面平整。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那座依着崖边巨石建造的华丽屋舍。
朱漆大门,雕梁画栋,此刻却被大量红绸锦缎装点着,檐下挂着大红灯笼,处处张灯结彩,竟布置得如同新婚洞房一般。在这孤绝险峻的崖顶,如此喜庆的布置非但没能带来丝毫暖意,反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和森然。
屋舍后方,紧贴着山体,还有一个黑黢黢的洞口,像是某种密室或牢房入口,向外散发着丝丝寒气。
两人落地的瞬间,便再次隐入一旁嶙峋的怪石阴影中,屏息凝神,仔细观察。
李莲花看着那披红挂彩的大殿,心中愕然:‘这难不成就是角丽谯的居所?弄成这般模样……她难道真要在此逼阿飞与她拜堂成亲?’
他联想到山下牢房中关押的那些各派首领,一个念头闪过:‘绑了那么多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莫非是想强迫他们来观礼?用这等手段满足她扭曲的执念,这女人真是疯了!’
他满腹疑窦,但深知此刻最重要的是找到笛飞声。与穆凌尘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极有默契地放弃了探查那明显是角丽谯居所的主屋,转而悄无声息地向着屋后的山洞摸去。
山洞入口并无守卫,只有两个看上去年纪不过十二三岁的少年,穿着鱼龙牛马帮的服饰,正靠在山壁上打盹,显然此地平时极少有人来,防守反而松懈。
李莲花悄无声息地靠近,出手如电,瞬间点中两个少年的昏睡穴。两人软软倒地,他甚至细心地将他们拖到角落避风处,免得受凉。
处理完守卫,两人这才隐蔽身形,小心翼翼地向山洞深处走去。洞内通道曲折,壁上镶嵌着发出幽光的矿石,光线昏暗。越往里走,空气中弥漫的药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越发浓重。
行至深处,空间豁然开阔。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天然石窟,中央有一个冒着汩汩热气的药池。而他们苦苦寻找的笛飞声,此刻正浸泡在那药池之中!
情景触目惊心。笛飞声双臂被粗大的铁链锁在池壁两侧,裸露的上半身伤痕累累,最令人心惊的是他颈侧一个硕大的、不断渗出黄白色浓水的肉瘤,看上去异常可怖。他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显然受了极大的折磨。
而一身红衣,艳若桃李却毒如蛇蝎的角丽谯,正站在池边,痴迷又疯狂地看着池中的笛飞声。
“啊哈哈哈哈!”角丽谯发出一阵癫狂的笑声,“天下第一又怎么样?还不是栽在我手里!你笛飞声也没什么厉害的,我说抓就抓了!”
她俯下身,用指尖轻佻地托起笛飞声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尽管他依旧闭着眼。“你喜不喜欢我都无所谓,反正过不了多久,你就是我的人了。”她的声音带着一种病态的兴奋,“你不是想做天下第一吗?我送给你呀!我用这整个江湖做聘,娶了你!让你做我这天下第一帮的帮主夫人。如何!”
笛飞声毫无反应,仿佛一块没有知觉的石头。
角丽谯对他的沉默不以为意,反而笑得更加开心。她手中把玩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小刀,突然,毫无预兆地对着笛飞声颈侧那个脓疮肉瘤就是一刀!
“呃……”笛飞声闷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额角青筋暴起,却依旧死死咬着牙,没有睁开眼。
隐在暗处的李莲花看得触目惊心。与穆凌尘交换了眼神传音入密:‘这个角丽谯八成是疯了。’
角丽谯看着笛飞声痛苦的模样,眼中闪过快意:“你不理我也无妨。”她语气一转,带着恶毒的期待,“过不了多久,李相夷就会过来陪你。”
听到“李相夷”三个字,笛飞声紧闭的眼睫颤动了一下,终于缓缓睁开一条缝,斜睨向角丽谯,那眼神冰冷如刀,带着一丝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