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听完,脸色变了几变,看向云彼丘的眼神充满了鄙夷与愤怒:“糊涂!简直是愚不可及!与虎谋皮,还能指望有什么好结果?!若不是穆大哥在此,你今日岂不是要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他气得真想上去踹云彼丘两脚。
但他终究冷静下来,紧握剑柄的手缓缓松开,看向李莲花,等待他的决断。
李莲花沉吟片刻,对方小宝道:“此事事关重大,云彼丘毕竟是百川院院主,他之所作所为,难保百川院内没有其他角丽谯的眼线或是被他蒙蔽之人。”
他目光扫过瘫软的云彼丘,继续道:“依我看,不如将今日擒获的这些刺客,连同云彼丘,一并移交监察司处理。让杨昀春找一处隐秘之地关押审讯,一来可深挖角丽谯的势力,二来也可保全百川院的声誉,避免打草惊蛇。”
方多病闻言,郑重点头:“如此处置,最为妥当。就按你说的办。”
方小宝当即取出通讯法器,联系了尚未走远的杨昀春,简略说明了情况。杨昀春听闻竟有此事,也是大吃一惊,立刻表示会调派可靠人手即刻赶来接手,并会在附近寻一处安全屋进行后续事宜。方小宝决定暂时留下,在客栈等候杨昀春交接。
很快,官府的人率先赶到,将莲花楼外空地上那些依旧昏迷不醒的持刀大汉尽数套上枷锁,押送离去。而云彼丘,则被方多病亲自带到了他自己在客栈租下的房间内,严密看管起来,等待杨昀春的到来。
安排妥当后,方多病来到莲花楼,与李莲花商量后续。他问道:“李莲花,这边的事情基本定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李莲花沉吟道:“角丽谯的鱼龙牛马帮是个大隐患,必须尽快查明其巢穴所在。小宝,你那边若暂时得空,能否先动用天机山庄的力量,全力追查鱼龙牛马帮的具体据点或主要活动范围?此外,笛飞声那边也别放下追踪,我总觉得他的失踪有些蹊跷,恐有不妥,心下难安。”
方多病郑重点头:“好,我明白了。我这就传信回去,让山庄全力调查鱼龙牛马帮。笛飞声的线索我也会让人继续跟进,一有消息立刻通知你。”
李莲花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这边云彼丘和刺客的事,就劳你代为向杨昀春详细说明并交接了。我与凌尘不便久留,准备即刻出发,先去笛家堡看看情况。我总觉得那里或许还有可能被遗漏的线索。”
“这么急?”方多病有些讶异,但看到李莲花坚定的神色,便也不再多问,“好,你们一切小心。这边交给我,放心。”
与方多病交代完毕,李莲花目送他离开莲花楼去处理后续事宜。
楼内再次只剩下李莲花与依旧冷着脸的穆凌尘。
穆凌尘始终坐在原处,连姿势都未曾变过,周身的气息依旧冷硬。他甚至没有抬眼看李莲花,显然怒气未消,决定冷落他一段时间。
李莲花走到他面前,放缓声音,将接下来的行程打算告诉了他:“凌尘,我们也该动身了,先去笛家堡探查一番。”
穆凌尘闻言,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眼,目光冰冷地扫过李莲花,那眼神仿佛在说:你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自己身边埋着这么个祸害却轻拿轻放!
但他终究没有将这话说出口,只是漠然地转开视线,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向驾驶位。他用行动表示同意出发,却用全身的冷意表达着他的不满与不认同。
李莲花看着他紧绷的背影,心中微涩。他知道凌尘是心疼他,气恼他不珍惜自己,恼怒他过于宽宥的态度。但他有他的坚持和道义,有些底线,他无法越过。
莲花楼在穆凌尘的操控下缓缓启动,驶离了客栈,朝着笛家堡的方向行去。
楼内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穆凌尘专心驾车,背影冷硬,周身仿佛筑起了一道无形的冰墙。
李莲花坐在他身后不远处,几次想开口,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他知道,这次的分歧并非小事。在穆凌尘的观念里,恩仇必报,善恶分明,尤其是对于伤害自己在乎的人,绝无宽恕的可能。而李莲花却因为对四顾门旧部的愧疚、对逝去兄弟的承诺,选择了一条在他看来近乎“迂腐”的仁慈之路。
穆凌尘此刻心中确是怒火翻涌。他就没见过像李莲花这般不把自己安危当回事的人!那云彼丘一次下毒,二次行刺,哪一次不是致命之举?若非机缘巧合,李莲花早已死了两次!可他竟然还能找出理由为对方开脱,还要护着对方性命!
去他的,李相夷立下的狗屁誓言!穆凌尘在心中冷笑。那些誓言若能护得住人,东海之上就不会凭空添那五十八缕亡魂!
想让云彼丘活着?可以。他穆凌尘并非不通情理之人,既然李莲花坚持,他不会当面违逆。但是,怎么个活法,以后还能不能构成威胁,这事……恐怕就不能全由李莲花说了算了。
穆凌尘眼底掠过一丝极寒的厉芒。有些惩罚,未必需要取人性命,却能让人生不如死,永远记住教训。他有的是手段,让云彼丘“活着”,却再也无法兴风作浪,甚至无法再起丝毫恶念。
这个念头在他心中盘旋,逐渐成形。他决定,等从笛家堡回来,便找个机会,彻底了结这份隐患。至于李莲花是否会因此生气……穆凌尘抿紧了唇,那就等他气消了再说。总之,他绝不容许这样一个定时炸弹继续存在于李莲花身边。
莲花楼在官道上不疾不徐地行驶着,车内的气氛却依旧如同被冰雪封冻。虽然两人心中所思所想皆是为对方考量,但方式的迥异让这份关心变成了无形的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