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尘脸上瞬间布满惊讶,但几乎是立刻,体内磅礴的仙力微一运转,那微不足道的定身术便冰消瓦解。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的停顿,李莲花已经像八爪鱼一样缠了上来,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好尘尘,小尘尘,我知道错啦……没有你在身边,我真的睡不踏实。我保证乖乖的,绝对不碰你,就只抱着睡觉,好不好吗?”
穆凌尘先是震惊于李莲花竟然真的在如此短时间内掌握了缩地成寸和隐匿气息的高明技巧,甚至能短暂地“暗算”到自己,随即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家伙,把惊人的天赋全都用在怎么“突破防守”爬他的床上了是吧?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心底那点因被“算计”而生的气恼,早在李莲花软语相求时便散了大半。他伸手回抱住主动投怀送抱的人,语气带着无奈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遵守约定是相处的基础。说好三日便三日,不能再这般胡闹了。”话是这么说,但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他耳根烫的要烧起来了。
李莲花见目的达到,立刻顺杆爬,保证得又快又真诚:“好好好,都听你的,下次一定遵守!”说罢,心满意足地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柔的晚安吻,然后果然不再乱动,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竟是真的睡着了。
感受着身边人传来的安稳气息,穆凌尘也彻底放松心神沉沉睡去。这一晚,是他几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夜。
翌日清晨,芩婆看着一同前来用早饭的两人,见穆凌尘眉宇间的倦色一扫而空,眼神恢复了往日的清亮,虽然面色依旧偏白,却透出了健康的润泽,不再有前几日的倦怠,但整个人的精神头明显好了许多,这才稍稍放心。
芩婆仍是心疼两个孩子为了陪伴自己,每日还需在山路间往返奔波,便温声道:“我这儿真的无碍,你们俩,尤其是凌尘,身子才刚好转些,实在不必日日都下山来陪我这老婆子用饭。这些琐事我自己都能应付得来,等凌尘身子全好了,再过来也不迟。”她慈爱的目光流连在两人身上,言语间满是体贴。
然而她并不知晓,自李莲花修为精进,能够御剑飞行之后,他们往来山巅与山脚便再也未曾徒步走过。如今更是便捷,李莲花一个缩地成寸的术法施展开来,携着穆凌尘顷刻即至,轻松自在得很,并无丝毫奔波劳苦。
李莲花笑着给师娘夹了些她爱吃的菜,温声劝慰道:“师娘您就安心吧。我们心里有数。”
芩婆闻言,这才笑着点点头。
云隐山的天空,不知何时已悄然放晴,湛蓝如洗,阳光透过窗棂,温柔地洒在三人身上,暖意融融。
时光悄然流转,在云隐山这般清幽安宁的氛围中度过了八日时光。李莲花细心观察,见师娘芩婆的心情已渐渐平复缓和了许多。她不再终日沉浸在悲伤里,偶尔会独自去师父漆木山的坟前静静地坐上一会儿,絮絮叨叨地说些家常话,或是回忆些过去的趣事,神情虽仍有怀念,却不再是最初那般沉痛;平日里则更专注于打理她的那片菜园和药圃,锄草、浇水、施肥,日子过得简单而充实,仿佛找到了内心的平静。
芩婆渐渐想通了,那些过去的烦心人事,既然已经发生,无法改变,便不再值得她耗费所剩无几的心神去反复难过懊悔。重要的是当下与将来——她的相夷还好好地活着,不仅碧茶之毒已解,身体恢复健康,武功更胜往昔,身边更有了一个真心爱他、细致入微照顾他的穆凌尘相伴。她得好好地活着,保重身体,多看看相夷,多享享这如同儿孙绕膝般的安稳福气才是正经。这般想着,她心头的阴霾便一日日散去,眉宇间的郁结舒展了许多,气色也日渐红润起来,仿佛被山间清泉和温暖阳光重新滋养过一般。
李莲花将师娘的变化看在眼里,心下稍安。算算日子,他们在山上已待了八日,方多病或是监察司的杨昀春大人,估摸着也该快到约定的时间了。
见师娘状态好转,且方才用饭时还主动提出让他们不必日日相陪,他便顺势商量道:“师娘,凌尘与我,明日打算下山一趟,去附近村镇转转。我这个‘神医’的名头也不能白叫,总得悬壶济世,给乡亲们看看病不是?”
穆凌尘自然是毫无意见,只要和李莲花在一起,去哪里、做什么,于他而言并无区别。他当即点头:“好,听你安排。”
芩婆闻言,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们年轻人自有你们的事情要忙,不用总窝在这山里陪我这老婆子。下山去走走转转,忙你们的事去,不必急着回来。”
她说着,目光转向穆凌尘,语气带着长辈特有的关切与叮嘱,“凌尘啊,你若是身子还没好利索,就别跟着他到处奔波了,就在你们那楼里好生歇着,让他自己去行医问诊便是。他如今武功不是都恢复了吗?天下间能伤他的人恐怕也没几个了,你也不必太过惯着他,由着他自己去折腾。”说完,还不忘瞪了李莲花一眼,眼神里分明写着“我都知道,你收敛点”的意味。
她活了这把年纪,眼睛毒得很,这两人之间的小‘矛盾’,以及穆凌尘衣领若隐若现未能完全遮住的些许红痕,她岂会看不出来?只是孩子们感情好,她心里也是替他们高兴的。作为长辈还是免不了要叮嘱一句,怕他们不知节制。
穆凌尘起初并未完全领会芩婆话中的深意,待到那句“别太惯着他”、“由着他自己去折腾”出口,再结合师娘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猛地反应过来,师娘这是……看出了什么!
霎时间,一股热浪“轰”地涌上脸颊,直烧到耳根后,羞窘得他几乎想立刻施展遁术逃离现场,全凭强大的自制力才硬生生钉在原地,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和无处安放的目光泄露了他的慌乱。
李莲花见穆凌尘害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觉得可爱得要命,心底软成一片。他强忍着笑意,起身走到穆凌尘身边,安抚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看向师娘,自己的脸颊也有些发烫,支吾着道:“师娘,我……他……那个……”他平日能言善辩,此刻却也难得地语塞起来,不知该如何接话。
芩婆看着眼前这两个一个羞窘难当、一个面红耳赤的晚辈,不由得失笑,摆摆手道:“行啦行啦,老婆子我也不啰嗦了。你们既然明天要走,那就快回去收拾收拾吧。不用再陪我了,记得有空常回来看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