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如水,倾泻在蜿蜒的山道上,莲花楼在其笼罩下缓缓前行,仿佛一叶行驶在银色河流中的孤舟。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李莲花倚在窗边,眉宇间带着一丝了然的凝重,轻声道:“该来的,终究会来。”
话音未落,前方道路中央骤然亮起十数支火把,映照出一群手持兵刃、面目凶悍的彪形大汉,显然是江湖上拿钱办事的亡命之徒。为首一人声如洪钟:“车内之人,留下单孤刀,饶你们不死!”
驾车的是方小宝,他冷哼一声,勒住缰绳:“好大的口气!本少爷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说罢,长剑已然出鞘,剑光在月色下泛起寒意。
几乎是同时,道路两侧的密林中传来机括轻响,数支淬毒的弩箭如同毒蛇出洞,悄无声息地射向莲花楼的门窗要害!
“小心箭上有毒!”李莲花出声提醒的同时,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至楼外,“刎颈”软剑荡开一圈柔韧却坚韧的剑花,精准地将射向窗口的几支弩箭尽数扫落。
笛飞声甚至未曾离开二楼平台,只是冷哼一声,手中长刀也未出鞘,信手挥出一道凌厉无匹的刀罡,如同实质般的黑色月牙,后发先至,不仅将射向楼体的剩余弩箭绞得粉碎,更是去势不减,轰入左侧密林,顿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和树木断裂的声响。
穆凌尘依旧安静地坐在楼内桌边,甚至还在慢条斯理地斟茶。但他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动,莲花楼周身忽然泛起一层淡淡的、近乎透明的光晕,仔细看去,那光晕竟是由无数细密繁复、类似机关齿轮转动的虚影构成,将整个楼体牢牢护住。几支漏网的冷箭撞上这层光晕,发出“叮叮”几声脆响,便被无情弹开,徒劳地掉落在地。
“啧,还有机关防护?”拦路的匪首见状,眼中闪过惊疑,但仗着人多,还是怒吼着带头冲杀上来。
方多病早已按捺不住,跃下马车,迎了上去,“多愁公子剑”展开,如游龙入海,瞬间便缠住两人。李莲花身法飘逸,游走在敌群之中,“刎颈”时而如鞭缠绕夺刃,时而如剑直刺要害,并不下杀手,却总能精准地让敌人失去战斗力。笛飞声则如虎入羊群,刀未出鞘,仅凭拳脚和那霸道无比的悲风白杨内力,每一击都必有敌人筋断骨折地倒飞出去。
战斗结束得很快。然而,这仅仅是个开始。
接下来的几日,类似的袭击层出不穷,且手段越发刁钻阴险。
一次是在午间休憩时,众人刚生起火准备烤些野味,地面忽然塌陷,露出隐藏的绊索和毒钉,同时无数飞蝗石从四面八方射来,专攻下盘。幸得穆凌尘神识敏锐提前察觉,暗中施法定住塌陷区域,李莲花和方多病才能从容应对,笛飞声更是直接一掌劈出,刚猛掌风将大片飞石原路震回,林间又是一片惨嚎。
又一次是深夜,万籁俱寂,只有篝火噼啪作响。数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贴近莲花楼,试图用迷烟吹入楼内。然而他们的迷烟刚触及那层伪装成机关的光晕,便被尽数阻隔、消散。反倒是穆凌尘隔空轻轻一弹指,一股无形的波动扩散开,那几个黑影便如同喝醉了酒般,眼神涣散,软软倒地,陷入了更深沉的迷梦之中。
最危险的一次,是他们途经一处狭窄的峡谷。头顶突然传来轰隆隆的巨响,巨大的滚木礌石如同山崩般倾泻而下,意图将莲花楼彻底埋葬!方多病脸色发白,猛拉缰绳却已不及后退。
“坐稳了。”穆凌尘的声音依旧平静。他并未起身,只是双手结印速度稍快了些。只见莲花楼周身那层机关光晕骤然变得明亮凝实,无数齿轮虚影疯狂转动,竟硬生生顶住了第一波巨石冲击,楼体剧烈摇晃却毫发无伤。同时,李莲花和笛飞声同时跃出,李莲花身化游龙,婆娑步施展到极致,精准地点在几块最关键的下落巨石上,巧妙改变其轨迹;笛飞声则长刀终于出鞘,凛冽刀光冲天而起,如同劈开浪潮的巨刃,将后续落下的滚木礌石绞得粉碎!碎石木屑纷飞如雨,却无一能再落在莲花楼上。
经此一役,袭击似乎渐渐平息了下去。对方或许终于意识到,这看似普通的莲花楼实则是块啃不动的硬骨头,强攻只是徒增伤亡。
虽是有惊无险,但连日来的紧绷神经和频繁应对,也让众人眉间染上倦色。他们彻底放弃了进入城镇补充物资的念头,饮食变得极为简单。穆凌尘有时会瞬间消失片刻,回来时手中便多了一只肥美的山鸡或几只野兔;李莲花则会在停歇时,去附近竹林挖些鲜嫩的春笋,或是辨认些可食用的野菜。有什么便吃什么,倒也体验了一番山野趣味。
莲花楼在一种外松内紧的氛围中,终于穿越最后一段山林,远远地,看到了那座伫立在官道旁的“客来居”客栈。
封磬早已带人在此等候多时,他的脸色极其难看。朝廷的动作比他想像的更快,杨昀春率领的监察司以雷霆之势查抄了万圣道多处据点,大量党羽被捕,如今正在全力缉拿他这个首脑。而他派出的、意图在半路劫杀或救人的精锐杀手与雇佣的高手,竟无一归来,莲花楼却毫发无损地出现在了这里。结局如何,不言而喻。此刻,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对方能信守承诺,拿到东西后放过主上单孤刀。
李莲花等人坦然走下莲花楼,将楼宇大大方方地停在客栈门外,毫不担心有人窥伺。封磬虽知希望渺茫,却仍不死心,早已吩咐一批心腹死士埋伏在客栈周围,只待李莲花等人进入客栈,便伺机强行营救。
双方在客栈二楼的一间宽敞客房内会面。气氛凝重,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