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字一句,声音不高,却如同来自九幽地狱最深处的寒风,带着冻结灵魂的力量,响彻在死寂的风沙之中:
“传令!”
“即刻通告金鸳盟笛飞声——”
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如同重锤砸在铁砧之上,发出金铁交鸣的铮然回响:
“我李相夷与他笛飞声,不死!不休!”
最后四个字,如同惊雷炸裂,带着撕裂一切的决绝:
“此战,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传令下去,”李相夷强压着几乎要吞噬理智的悲痛与怒火,声音因极致的克制而微微发颤,“将师兄的遗体…妥善运回四顾门总坛!召集所有院主、管事,待我…查明真相,给师父师娘,给所有门人一个交代!” 他心中疑窦丛生,师兄死在这荒僻之地,致命剑伤…此事绝不简单!他必须亲自查探现场,寻找蛛丝马迹。
然而,就在他强忍悲痛,准备俯身仔细勘察单孤刀倒毙之处,试图从那黄沙与血迹中找出凶手线索时——
“门主!不好了!!” 另一名四顾门弟子浑身浴血,连滚带爬地冲上山丘,声音充满了惊惶与绝望,“运送…运送单副门主遗体的队伍…在…在五十里外的鹰愁涧…遭…遭遇金鸳盟高手突袭!单…单副门主的遗体…被他们…被他们劫走了!!”
轰!!!
仿佛一道九天惊雷直接在李相夷脑海中炸开!他刚刚下达的运尸命令,竟成了金鸳盟再次折辱师兄的契机?!连遗体都不放过?!!
“金鸳盟——!笛飞声——!!!” 李相夷仰天发出一声凄厉到极点的长啸,啸声中蕴含的无边恨意与暴怒,让天地为之变色!他双目血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刚刚升起的一丝追查真凶的理智,瞬间被这夺尸之辱彻底碾碎、焚尽!
新仇!旧恨!夺尸之辱!桩桩件件,皆指向金鸳盟!指向笛飞声!
“十日后!东海之滨!望归崖!!” 李相夷的声音如同万载寒冰,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响彻云霄,“笛飞声!我必取你性命,祭我师兄在天之灵!此仇不报,我李相夷誓不为人!”
提前两年!这场如同宿命般悬在江湖头顶的巅峰对决,终究被单孤刀的死,被这夺尸之辱,彻底点燃,轰然引爆!
风雪似乎感应到了这冲天的杀意,呼啸得更加狂暴,卷起漫天雪沫,疯狂拍打着窗棂。李相夷缓缓走到窗边,推开被冻住的窗户。凛冽的寒风裹挟着雪片,刀子般刮在他染血的侧脸上。他望着远处灰蒙蒙、仿佛永无尽头的铅云天空,眼神有一瞬间的恍惚。
温泉畔…那几树傲雪怒放的红梅…那氤氲的水汽…那刻入骨髓的拥抱和低语…“记得要回来”…
“呵…”一丝苦涩到极致的笑意,无声地浮现在他染血的唇角,比窗外的风雪更加冰冷刺骨。
等待…终究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
此去东海,十死无生。
穆凌尘…若我此战身死道消,魂归幽冥…你的归来…我怕是…再也等不到了。
……………………
与此同时,在距离此界不知多少亿万虚空之遥,一处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液态的奇异空间。
这里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混沌初开般的灰蒙天穹。大地荒凉而空旷,裸露着暗红色的嶙峋怪石,偶尔能看到几株形态狰狞、散发着古老蛮荒气息的奇异植物。天地间充盈的灵气,如同无形的潮汐,汹涌澎湃,每一次呼吸都仿佛能汲取到外界难以想象的磅礴能量。
一道身影,静静地盘坐在一座由整块暗紫色奇异晶石构成的山峰之巅。正是穆凌尘。
他进入那空间裂缝后,并未直接返回云渺界,而是在空间乱流的裹挟下,意外坠入了这片被上古大战打碎、遗落在时空夹缝中的破碎古界碎片。此地灵气之盛,远超寻常修真星域,且荒无人烟,正是闭关突破的绝佳之地。
穆凌尘的运气,似乎在此刻达到了顶峰。他在探索这片古界碎片时,于一处深埋地底的遗迹核心,发现了一座残破的八角石塔。
石塔仅剩三层,布满刀劈斧凿的痕迹,散发着苍凉古老的气息。塔身刻满了早已失传的符文,中心处悬浮着一块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九彩光晕的奇异晶石——炼魂塔核心,以及伴生的先天灵物,九彩魂晶!
更令他惊喜的是,在石塔最底层,他发现了一小潭粘稠如汞、散发着浓郁生机的银白色液体——万年石髓!以及,在这片灵气浓郁之地自然孕育出的一种奇异的共生灵虫,噬灵虫!
此虫形如米粒,通体透明,以精纯灵气为食,其分泌物却蕴含着极其温和、易于吸收的庞大灵力精华!
天时!地利!机缘!
穆凌尘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在石塔旁开辟洞府,布下重重禁制。他将炼魂塔核心置于身前,九彩魂晶悬浮头顶,不断洒下洗涤神魂的柔和光晕。一小瓶万年石髓置于身侧,散发出磅礴的生命精气。
而那一小群噬灵虫,则被他以特殊法诀引导,环绕周身飞舞,贪婪地吞噬着此地浓郁得化不开的天地灵气,再反哺出精纯无比的灵力流,源源不断地注入他的体内!
时间,在这片古界碎片中似乎也变得模糊。穆凌尘摒弃了一切杂念,心神完全沉入修炼之中。
炼魂塔核心散发出奇异的波动,辅助他凝练元婴,淬炼神魂。九彩魂晶的光晕滋养下,他的神识之力以惊人的速度增长,识海不断拓宽,变得越发坚韧深邃。
万年石髓提供的浩瀚生命精气,则源源不断地滋养着他的肉身,修复着过往的暗伤,强化着每一寸筋骨血肉,使之足以承受境界突破时带来的恐怖压力。
而最关键的,是那源源不断、由噬灵虫转化而来的精纯灵力洪流!这股力量,精纯、磅礴、温和,几乎不需要他耗费太多心神去炼化提纯,便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入他的丹田气海,被那盘膝而坐、与他面容一般无二的元婴小人贪婪地吸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