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堂内众人无不色变,有人甚至失声惊呼。“采生折割”乃是江湖上最为禁忌、最为残忍的邪术之一!取活人肢体器官,或以邪法炮制,或用于修炼邪功,手段之酷烈,令人发指!
“发现时,尸体被丢弃在巷尾最污秽的垃圾堆里。”石水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左臂、右腿被齐根斩断,伤口…伤口极其平整光滑,绝非寻常刀斧所为!更诡异的是,伤口处不见大量血迹,皮肉呈现出一种…怪异的灰白色,仿佛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生机!胸膛被剖开,心…心脏不翼而飞!现场…现场只留下几道极其模糊的、像是被拖拽过的痕迹,以及…”
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及几根染血的、颜色异常鲜艳的彩色丝线!与那傀儡戏班所用傀儡的提线…一模一样!”
“砰!”清癯文士一掌拍在案几上,茶杯震得跳起,“畜生!竟对稚子下此毒手!定是那邪异的傀儡班所为!”
“目标明确,手段残忍,行踪诡秘,现场干净…”李相夷缓缓睁开眼,眸中寒光如冰锥,“绝非寻常拐卖或仇杀。是邪术。”他站起身,红衣在烛光下仿佛流淌的鲜血,“石水,带路。去‘鬼哭巷’。”
鬼哭巷,名副其实。
狭窄、幽深、曲折。两侧是年久失修、歪斜欲倒的破败矮墙,墙皮剥落,露出里面黑黢黢的砖石。巷内污水横流,混合着垃圾腐烂的恶臭,在阴雨的天气里更加刺鼻。这里是姑苏城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是乞丐、流民和一切阴暗滋生的温床。
发现尸体的位置在巷尾,一处堆积如小山的腐烂垃圾旁。四顾门弟子早已封锁了现场,驱散了附近探头探脑的闲杂人等。浓烈的血腥味和尸臭混合着垃圾的腐味,形成一种令人作呕的死亡气息,弥漫在潮湿的空气里。
李相夷踏着污水和泥泞走来,红衣在灰暗的背景下显得格外刺目。他无视了恶劣的环境,目光锐利如鹰隼,直接投向被白布覆盖着的小小隆起。
石水上前揭开白布一角。饶是李相夷心志如铁,看到那残缺不全、伤口灰白的小小身躯时,瞳孔亦是骤然收缩。那稚嫩的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惊恐与痛苦,空洞的眼窝仿佛还在控诉着遭遇的非人折磨。
断臂断腿的切口光滑得诡异,胸腔空洞洞,几缕染血的彩色丝线散落在尸体旁的污泥里,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
李相夷蹲下身,并未直接触碰尸体,指尖距离那灰白色的伤口寸许,精纯的扬州慢内力如同最敏锐的触须,缓缓探出。
‘伤口残留能量…阴冷、污秽!带着强烈的侵蚀与吞噬生机的特性!绝非普通刀兵或内力所留!’他心头一凛。
目光转向那些彩色丝线。丝线异常坚韧,色彩鲜艳得近乎妖异,上面沾染的血迹已然发黑。他小心翼翼地用剑鞘尖挑起一根,内力再次探入。
‘丝线本身是普通蚕丝,但…被某种阴邪之力浸染过!残留着微弱却清晰的…傀儡操控痕迹!目标…锁定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泥泞的地面。那几道模糊的拖拽痕迹在雨水的冲刷下几乎难以辨认,延伸向巷子更深处。李相夷顺着痕迹缓步前行,每一步都踏在污水泥泞中,目光却锐利地扫视着两侧的墙壁、角落。
行至巷子中段,一处凹陷的墙角,被雨水冲开的污泥下,似乎掩埋着一点异样的色泽。
李相夷蹲下,拨开污泥。一枚小小的、不起眼的铜钱露了出来。铜钱是常见的“通宝”,但边缘却残留着一点…暗紫色的、早已干涸的污渍!那污渍散发出极其微弱的、令人本能厌恶的腥甜气味。
‘紫黑色污渍…腥甜…与苦水村石像案现场残留的、那三个杀手使用过的毒雾颜色气味…完全吻合!’
线索瞬间在脑中串联!傀儡戏班!彩色丝线!同属于阴邪能量!紫黑色毒雾残留!目标清晰得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石水!”李相夷声音冷冽如刀,“立刻封锁姑苏城所有水陆要道!尤其留意携带大型箱笼、形迹可疑的戏班或商队!重点排查…城隍庙旧戏台、废弃的漕运码头仓库、还有…西城外那片乱葬岗附近的破庙!”
“是!”石水精神大振,立刻领命而去。
李相夷捏着那枚染着紫黑污渍的铜钱,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红衣在凄风冷雨中猎猎作响,少师剑在鞘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姑苏城西,乱葬岗边缘。
一座早已荒废多年的破庙,在凄风苦雨中更显阴森。庙墙倾颓,瓦砾遍地,残破的佛像在昏暗中露出狰狞的半边面孔。唯有庙后一间勉强还算完整的偏殿,透出一点微弱摇曳的灯火,如同鬼火。
殿内,空气污浊。浓烈的劣质酒气、汗臭味混合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类似福尔马林浸泡尸体的刺鼻药水味,令人窒息。几盏昏暗的油灯挂在剥落的墙壁上,映照着殿内诡异的景象。
殿中央,一个巨大的木箱敞开着,里面铺着厚厚的稻草。稻草上,赫然蜷缩着两个衣衫褴褛、昏迷不醒的孩童!正是新近失踪的两人!他们脸色青灰,呼吸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一个身着肮脏戏袍、身材矮小、左腿明显跛行的老者,正佝偻着背,在一个简陋的木架前忙碌。木架上挂着几个形态怪诞、关节处连接着彩色丝线的木质傀儡。
老者手中拿着一柄薄如柳叶、闪烁着幽蓝寒光的诡异小刀,刀尖正从一个昏迷孩童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刺入!暗红色的血液顺着刀身的凹槽,极其缓慢地滴入下方一个盛着粘稠紫黑色液体的陶罐中!孩童的身体在昏迷中无意识地抽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