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清脆的机括咬合声响起。
嗡——!
刹那间,地宫顶部的所有光源爆发出刺目的强光!三千具血俑空洞的眼窝深处,同时亮起两点猩红如血的光芒!它们暗红的陶土身躯发出低沉的共鸣,胸腔内的仿生心脏搏动骤然加剧,蓝色的能量光流顺着光纤血管奔腾咆哮。三千个喉咙里,同时迸发出一个非金非石、震耳欲聋、撕裂空气的恐怖吼声,汇聚成毁灭性的音浪,冲击着整个地宫:
“诛——星——盗——!赎——我——河——山——!”
伍·牡丹噬影
小雁塔,这座体量稍逊于大雁塔的唐代古塔,此刻正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日晷那如同活物的墨色巨影,如同贪婪的史前巨兽,正一寸寸“啃噬”着塔身。塔体表面的现代涂料、水泥加固层在阴影侵蚀下迅速剥落、朽坏,露出里面斑驳的唐砖。更可怕的是内部,坚固的木质楼梯在云心和薇薇安脚下发出朽烂的呻吟,结构崩解,形态倒退,竟在她们眼前诡异地“退化”成了摇摇欲坠的粗糙绳梯!粉尘簌簌落下,塔体在巨影的压迫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扭曲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溃。
“妈妈…好黑…塔塔在哭…”薇薇安紧紧搂着云心的脖子,小脸埋在母亲颈窝里,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
云心抱着女儿,背靠着冰冷且不断剥落碎屑的塔壁,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心脏。脚下是不断朽烂的绳梯,向上是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巨影,她们被困在了这座正在被时空本身消化掉的孤塔之中。
“不怕,薇薇安不怕…”云心喃喃着,声音却控制不住地颤抖。就在这时,怀中的薇薇安突然抬起头,大眼睛里恐惧奇迹般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专注。她盯着塔壁上一条被日晷巨影“啃”出的、不断扩大的裂缝,那里黑暗涌动。
“妈妈,花花…花花说它饿了。”薇薇安的声音很轻,带着孩童特有的笃定。
不等云心反应,小女孩再次抽出了那支猩红如血的蜡笔。这一次,她没有在墙上涂抹,而是用尽全身力气,将那支小小的蜡笔,狠狠插进了塔壁那道不断扩大的、流淌着阴影的裂缝深处!
“噗!”
仿佛种子在血肉中破土的声音!一道刺目的血光猛地从裂缝中爆发!紧接着,无数根缠绕着血丝的粗壮藤蔓如同巨蟒出洞,瞬间撑裂塔壁!藤蔓顶端,一朵庞大到令人窒息的猩红牡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狂暴生长!它的花瓣厚如绒毯,颜色是凝固的鲜血,边缘翻卷着,散发出浓烈的、带着铁锈味的异香。
这朵邪异而巨大的牡丹,竟张开了层层叠叠的花瓣,如同深渊巨口,主动迎向日晷投射下来的、吞噬一切的墨色巨影!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似乎能湮灭万物的阴影,竟真的被这血色的花瓣大口大口地“吞噬”了进去!花心深处,随着吞噬阴影,猛地喷涌出大团大团闪烁着荧绿色光芒的粉末!
荧光花粉如同拥有生命的薄雾,迅速弥漫开来,所到之处,时空的崩坏竟被强行冻结、扭转:
塔下一家正在被阴影吞噬的24小时便利店,货架在扭曲到一半时骤然凝固。货架上印着卡通图案的薯片包装袋,其印刷纹路迅速变化,重组为西周青铜器上常见的庄严雷纹。
路边一辆被锈蚀得只剩骨架的共享单车,在花粉拂过的瞬间,锈迹剥落,金属结构扭曲重塑,顷刻间变成了一架小巧的青铜轺车!车辕处,原本二维码的位置,清晰地阴刻着三个古朴的秦篆:“雍都验传”。
薇薇安掌心那个不断渗出青铜液、带来灼痛和冰寒的“刖”字烙印,在花粉的包裹下,边缘开始软化、剥落,最终整个烙印竟从她掌心脱落下来!它悬浮在空中,微微颤动,随即舒展开来——化作了一只翅膀上带着清晰“刖”字烙印纹路的、闪烁着青铜光泽的机械蝴蝶!蝴蝶轻盈地振翅,径直飞向那朵仍在吞噬巨影的庞大血牡丹,融入其中。
“我的天!这花粉…这花粉里含有高浓度的反物质能量!它在中和日晷阴影的时空畸变力场!它在…它在强行创造时空稳定的‘安全岛’!”刚刚狼狈不堪地带着小陈和艾拉逃入塔下的林远,用便携检测仪对着弥漫的荧绿花粉,发出了难以置信的惊呼。
陆·天街质库
世纪金花商场那流光溢彩的玻璃幕墙,此刻如同被泼上了强酸,迅速暗淡、污浊,最终凝固成一种粗糙的、类似夯土墙的质感。林远、艾拉和小陈三人撞开一扇扭曲变形、正褪去金属光泽的木门(它曾是最先进的自动感应门),冲入商场内部寻求庇护。然而,眼前的景象让他们的血液几乎凝固。
富丽堂皇的现代购物中心消失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光线昏暗、弥漫着陈腐灰尘和奇异熏香味的巨大空间。高耸的穹顶变成了低矮的木质藻井,镶嵌着黯淡的蚌壳。一排排散发着幽冷光泽的青铜柜台取代了昔日的品牌专柜。这里,赫然是一座被时光遗忘的、属于西周的“质库”——当铺!
柜台内陈列的“抵押品”,足以颠覆任何理智:
一个半人高的透明琉璃瓮中,赫然冰封着一座微缩的富士山!晶莹的冰层下,能看到山体清晰的纹理,甚至山腰处正喷射出凝固的、灰白色的火山灰柱。琉璃瓮的外壁上,蚀刻着一行细小的、令人心惊的古篆:“周孝王五年冬,押此山,换猎户座参宿七虫洞通行权。”
旁边一个青玉雕琢的琮形器皿内,一条微缩的尼罗河如同活蛇般缓缓流动!浑浊的河水中,清晰可见微小的金字塔倒影,一条额头上镶嵌着微型法老金冠的陶土鲇鱼,在河底的淤泥间慵懒地摆动尾巴。
更远处,一个造型狞厉的青铜提梁卣(古代盛酒器)被粗大的青铜锁链牢牢捆住。卣盖剧烈震颤,仿佛有什么狂暴之物在其中左冲右突。盖子上贴着一张血迹斑斑的竹简标签,字迹狂放:“息:人牲三百。押期至,未赎。” 一股压抑的、毁灭性的风暴气息从卣盖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泄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