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悦溪几步护到许望野和野鸡身前,挑眉看向朱文:
“呦,那一片苋菜都采完了?”
朱文懒得搭理她。
不管许悦溪在村里现在的名声怎么样,在朱文心里,许悦溪都和以前没什么区别。
蛮横不讲理。
稍有点不顺心,就撞墙哭爹喊娘的。
朱文无视许悦溪话里的挑衅,捶着腿慢吞吞地道:
“刚刚走山路太久,腿疼得很,有句话说的好,吃什么补什么。”
他的目光越过许悦溪的个头,紧盯许望野怀里的那只野鸡:
“把野鸡给我,我们之间的事,就两清。”
其他人还没开口,许孟九忍不住冷笑了下:
“两清?我记得那年你被打伤,我爹和大伯分别提了银子和鸡去过你家,当时你爹娘就说过这两个字。”
许孟九记得清清楚楚。
自家凑的那点银子,本是她爹在其他村辛苦干了小半年,好不容易攒下的。
原本打算年底买只小猪养在家里。
可惜……
朱文丝毫没有不好意思:
“你也说了,是我爹娘原谅的他,而不是我。我差点被打瘸了腿,还不能得些补偿了?”
他可不管许空山为什么变得这么好说话。
他只知道,这只野鸡,他非要不可。
许悦溪气笑了:“银子你没花,鸡肉你没吃?
你爹娘收了银子和鸡的时候,你连个屁都不放。现在倒好,又旧事重提,说起两清了?”
许望野同样不乐意,野鸡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抓来的。
“朱文,你别太过分,一次两次也就算了,野果野菜我也不说什么。这只野鸡,不可能给你!”
朱文没有搭理他们,执拗地盯着许空山:
“我就要野鸡,你给不给?”
许空山继续编着抄网,不明白他哪来的自信:
“没听懂人话?脑子热糊涂了的话,就多休息少说话。”
朱文愣了下,许空山前几次分明挺好糊弄。
“你……你别给脸不要脸!我要这只野鸡,是给你补偿我的机会,信不信我去衙门报官?
不止你,还有许悦溪,到时候让你们一家人在大牢里团聚!”
许望野捆好野鸡的翅膀倒拎着,看朱文一眼,没说话。
许空山不介意被骂,但牵扯到许悦溪,可不行。
“哦,我好怕。”
许孟九拧眉,一脸不赞同。
但这事归根到底,是许空山的事,要看他是什么个态度。
白棠和丁武在不远处偷瞄。
许悦溪没空和他们在这儿浪费时间:“大哥,我饿了。”
眼看朱文挺直腰板还要开口,许空山冷起一张脸,抄起砍柴刀,学着朱文的语调: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再给脸不要脸,就别怪我不客气。”
朱文瞳孔一缩:“你……你不敢!里正可说了,谁再敢闹事欺负人,就将全家都赶出逃荒队伍!”
许悦溪被晒的有点发昏,就近靠在许孟九身上,平静‘哦’了声:
“那不正好?我们继续去潭州,其他人跟霍秀才去扬州,都不用再闹分歧了。”
朱文见许悦溪半点都不带怕的,后知后觉逃荒队伍当前是许悦溪全家带路。
里正无论出于什么考虑,都不可能把许家人赶出逃荒队伍。
再看许空山朝抄着砍柴刀一步步逼近,脸上带着残忍狰狞的笑,朱文吞咽了口唾沫,腿也不疼了,扭头就往白棠丁武那儿跑。
他逃跑的时候,还不忘骂骂咧咧撂下狠话:
“许空山,你给我等着!”
“哦。”
许悦溪低声埋怨大哥:“一开始就不该给他脸,看看,稍微给点脸,就敢蹬鼻子赏上脸要野鸡了。”
许空山摸摸她的脑袋,再捡起被撂在地上的抄网:
“行了,捞鱼去。”
*
山腰处,
霍母一大早就开始抱怨:
“在山北村好好住着,非要逃荒,一路上三天饿两顿,还得眼睁睁看着某些人吃好喝好……”
霍秀才坐在石头上,听着母亲来回的抱怨声,没有说话。
许悦溪一家不值得信任。
但林陵他爹林应,不是个蠢货,不然也考不上秀才。
林应支持逃荒,再有霍星蓝去年说的那一番话佐证,说明他的决策没错。
逃荒,方能有条出路。
“霍大哥,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
霍秀才回神,就见白棠朱文丁武三个人背着背篓,惨兮兮地走来。
白棠撂下装了小半娄野菜的背篓,越过关切问话的爹娘,拽过朱文坐到霍秀才面前:
“霍大哥,我和朱文丁武他们刚刚找到一处湖泊,湖泊周围长满各种野菜,朱文还看到一只野鸡。
我们老实采着野菜,许空山许悦溪四个人突然跑来强抢,抓走了野鸡,还拿砍柴刀威胁我们。
许悦溪还说……”
白棠偷偷瞥了霍秀才一眼。
霍秀才注意到他的目光,沉下脸:
“说什么了?有我在,你把话原原本本说出来。”
朱文和白棠对视一眼,含糊地道:
“许悦溪说,就算许空山砍了人,里正还得靠他们带路,也不会赶他们出队伍……”
霍秀才皱了下眉,这话说的,倒也没错。
没人带路,就得一个个村子问过去。
万一运气不好,撞上坏心眼故意指错路的……
霍秀才再想想许悦溪手里那张羊皮地图,可值不少钱。
买是不可能买的。
他视线一错,慢吞吞站起身:“你们跟我一起,去找里正。”
指路的地图非常重要。
可不能放在许悦溪一个小孩手里。
里正刚得了许老汉的邀请,打算带月芽吃吃许闻风女儿的满月酒,正翻着行李琢磨随个礼。
大儿媳妇突然喊了他一声:“爹,霍秀才有事找你。”
里正脑袋一疼,重新收好行李,转过身就见霍秀才领着白棠和朱文走来。
霍秀才拱手,扬声道:“里正,许空山许悦溪强抢野鸡和野菜,我不得不替朱文和白棠,来讨要一个公道。”
霍秀才知道轻重,故意将朱文放在前面,着重强调了一番。
这话一出,周围正休息着的三群人,纷纷看了过来。
林陵刚挑了水回来,还没喘上几口气,就听到霍秀才的话。
他眨眨眼,看向他爹林秀才,低声道:
“爹,我看许空山和许悦溪不是那样的人。”
林秀才砍断捡来的干枯树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你去给你娘和你娘子搭把手做饭,这事,我们别掺和。”
林陵立马反应过来,开始暗戳戳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