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将特地买来的大盘子递给许空山,顺嘴招呼许望野别添柴了,听到喊声从厨房探头:
“饿了?马上上菜,你先吃点拔丝红薯垫垫肚子,我做了好大一份呢。”
许悦溪摇头:“爹,你给秦千户再做两份水煮肉呗。”
秦千户立马打蛇上棍:“一份水煮肉,一份水煮鱼!”
他刚去厨房看过了,许仲还买了条鱼养着,不知道拿来干嘛的呢。
许仲看向许悦溪,见她点了头,无奈应下:
“做做做,稍等。”
许望野听到声音,默默往澡灶膛里添柴。
今天来的人有点多,许悦溪干脆指挥许空山排排多摆上两张桌子。
不够就去童记酒楼借。
她忙活的时候,万玉坐在角落,左看看吭哧吭哧往嘴里塞拔丝红薯的县衙三位大人,右瞧瞧正商量着生意的三位掌柜,他默默凑近高闻予:
“你觉不觉得有点不对劲?”
高闻予拿着手绢伺候高碎琼吃酥油鲍螺,一边专注听着几位掌柜在聊生意,一边随口答道:
“哪儿不对劲了?”
万玉左右看看,不敢说话。
几位掌柜在也就算了,几位大人怎么也在?
还有坐在另一个角落的杨大厨,他不是跟许大厨不怎么对付?
杨大厨也很惊讶。
许仲请他来吃饭时,没说秦大人明大人和郑捕头都在啊!
他全程有些坐立不安,想去厨房帮忙,又被程瑶劝住,说什么他今天是来做客的,哪有让客人干活的道理。
好在秦千户全当没看到他这个人。
而明师爷不是在考校万玉和高碎琼的功课,就是嘀咕拔丝红薯费牙,还是酥油鲍螺吃着好。
郑捕头则问起许闻风夫妻,得知他们还在城外忙活,就没再多问。
杨大厨暗暗觑着许悦溪,心想看不出来啊,许仲明面上没什么心眼,被欺负也不作声。
合着是手段高超,既和秦千户等人关系不错,又认识池大夫,还结交了一群商贾……
许悦溪没他那么多心思,她全家在临海镇的人脉,差不多都在这儿了。
她挨个关心一轮,水煮肉和水煮鱼就做好了。
照旧拿茱萸、花椒胡椒和姜蒜滚出的辣味。
许悦溪不怎么吃得惯,还是更喜欢辣椒做的。
其他人却吃的津津有味,尤其秦千户,一个人吃下大半。
也就是在饭桌上,许悦溪才知道水煮肉用的花椒胡椒,都是秦千户费心买来的。
她瞅着秦千户,心想算盘打的可真精啊。
“都别客气,吃吃吃,饭菜剩下可就不好吃了。”
许仲抬了下声音,招呼大家伙吃饭,尤其不敢动筷子的许孟九和万玉。
他吃个半饱就行,但费心做的三桌菜,可不能剩下。
韩掌柜仗着和许家在做生意,一听有饭可吃,就厚着脸皮跟郁掌柜一道前来。
他也听说了郁掌柜往张府送木牌换来一大笔生意的事
一开始还在纳闷,不就是一顿饭吗?谁没吃过似的。
他可不止吃过一次童记酒楼。
城外码头的粉铺,每样口味的汤粉炒粉他都吃过。
是比普通厨子做的要好,可也没到赞不绝口的地步吧。
今儿个清蒸海鲜沾了料汁一入口,再看看许仲一家子的做派,韩掌柜立刻明白,厨艺和心意,都挺重要。
反正他不管到哪家吃饭,主家可从没将料汁的配方都细心写下,无偿送给大家的。
酒足饭饱。
许悦溪招呼许空山一块儿收拾碗筷,许望野和许孟九默默搭把手。
就在杨大厨、韩掌柜和万玉以为进入下一个环节时,许仲笑呵呵地道:
“天都黑了,大家回家路上仔细着些,别忘看路。”
杨大厨、韩掌柜、郁掌柜和万玉:“???”
高碎琼任由高闻予给她擦拭嘴角,心里并不意外。
她家虽然有钱,但多的是人要巴结,什么官员女眷、远亲姻亲等等,交好的手段,比起许仲一家,只多不少。
请人到家里吃饭,不过尔尔。
许悦溪收拾好碗筷,出门没看到县衙三人组,正嘀咕呢,许仲冲她招招手,压低声音:
“秦大人说明天让孟九到食堂帮工,就在钱管事手底下做事,平时住官学里,梅先生等几位女先生都住那附近。”
许悦溪松了口气,拉着许孟九坐下消食。
许孟九瞅一眼还在小院闲聊的几位掌柜,轻轻点头,跑去厨房洗碗了。
程瑶刚要拦着,许悦溪摆摆手:“不用,她不做点什么,心里反倒更难受。”
等许悦溪可算得空,万玉凑来,一脸难以言喻:
“我……我不知道你家花这么多银子,费这么大功夫做饭菜……就送了自个儿抄的一本字帖……”
许悦溪笑了下:“这次吃饭,是庆贺我们几个考上官学和小学斋的,你能过来,我们就非常感谢了。
字帖送的正好,我和两位哥哥正缺字帖练字呢,我昨儿个还被先生说字写的跟鸡爪子踩的似的。”
万玉也是见高碎琼送了一整套笔墨纸砚,有些许不好意思,听罢许悦溪的话,他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旁边一桌子人还在闲聊。
许悦溪和万玉对视一眼,同时凑过脑袋。
童掌柜磕着南瓜子:“索唤是挺有搞头的,只不过……”
他望一眼高碎琼,再看一眼高闻予:“你来办的话,我说句实话,有点不放心。”
他认得高碎琼。
要不是身在许悦溪家,他老早就凑上去套近乎了。
高碎琼惊讶地看他,有些不解:“你都跟许悦溪做生意了,还嫌我哥年纪小呢?”
高闻予年岁再小,也比许悦溪来的靠谱吧?
郁掌柜和韩掌柜同时一哽,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童掌柜一愣,扭头去看许悦溪,半晌才道:
“也是,那就加我童记酒楼一个,别的酒楼,我就无能为力了。”
左右有高家收尾呢。
他攀不上高景,搭不上高碎琼,隔着几层和高闻予打好关系,也不是不行。
高闻予这些天能做的都做的差不多了,唯独拉各家酒楼铺子入伙这件事上到处碰壁。
现下得了第一个支持,他缓缓吐出一口气。
万玉听不懂这些,刚要拱手告辞,许空山放下他送来的字帖,热情揽过万玉的肩:
“万兄,我有件事得和你商量商量,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