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仲和程瑶看着许凝云,满脸欣慰。
许空山没那么多心思,拜师就拜师,教他先生都不止一个。
许悦溪却莫名生出几分还真穿越了的真实感。
从八月到十月,即将满两个月。
期间经历太多,又有‘逃荒’两个字,跟恶狗一样,追在屁股后边紧咬不放。
全家绷紧神经,不是在拼命赚银子还债,就是在赚银子养家糊口加囤货。
现在没了欠债的紧迫感,逃荒更在一年多往后,生活节奏慢了下来……
许悦溪猛地一晃脑袋,回神继续琢磨赚银子的事。
看样子是穿不回去了。
金银这玩意儿,当然越多越好,平时过日子用的上,逃荒时用的上,逃荒过后也用的上。
许悦溪瞅瞅娘亲,想起她前几天说过,等官学食堂步入正轨,她就撂挑子不干。
商人信不过她一个六岁小孩的话,那就让娘出面。
左右娘做草纸,不对,是厕纸,也得花上好一段时间。
许悦溪一边琢磨,一边不时看看娘亲。
看的次数多了,许仲都注意到了,附在程瑶耳边,轻声嘀咕:
“溪儿咋老是看你?她该不会打上你的主意了吧?”
程瑶眼看凝云搀扶着池青大夫走来,拽着许仲一道站起,压低声音笑吟吟地道:
“你管她呢?她不比你心眼多?赶明儿官学食堂就你和你那群没心眼的徒弟在,我看你怎么办。”
许仲强撑着笑容,和池青大夫敬了茶,又说了好一会儿的话。
等人离开后,他厚着脸皮:
“娘子,你真不能和我一起在食堂打拼?我那几个徒弟都调教的还行,以后铁定不会再累着你。”
程瑶想也不想摇头:“可别,我不喜欢做饭,更不喜欢经营食堂。”
许仲蔫了,瞅瞅程瑶,再望望许悦溪,心道还说溪儿心不定、太跳脱,也不看看是遗传的谁。
……反正他自认挺稳重踏实的。
“吃饭,别发愣了。”
许悦溪回神,就见许望野给她夹了一筷子鸭腿到碗里。
她笑着道谢,慢吞吞啃着鸭腿,刚和大哥堂哥吐槽了几句今天堂上被先生喊起背书的事,身后突然扑来一个人。
“许悦溪?我哥说你可能在这儿,我还不信呢。
我正愁没人陪我玩,你来陪我玩吧。”
许悦溪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高碎琼。
这些小孩,一个比一个自来熟。
她啃光鸭腿上最后一块肉,一抹嘴:
“池大夫收的小徒弟,是我亲姐,我当然在啊。”
高碎琼眨眨眼,和食堂的许大厨夫妻打了声招呼,笑着道:
“原来是你姐啊。
我本来不想来,可我爹收了人家的请帖却没空,我哥又说池大夫收的徒弟,跟你一个姓,或许有些关系,我这才来找你玩的。”
高碎琼还挺喜欢许悦溪,别的同窗都不爱和她说话,更不爱搭理她,唯独许悦溪不一样。
“大晚上的,有什么好玩的?”
许悦溪回头望一眼秦千户所在的那桌,只看到秦千户抱起七郎,带上明师爷、郑捕头和王霸虎急匆匆离开的身影。
高碎琼理所当然地道:
“挨个铺子逛着玩啊,临海镇上好些铺子我都没逛过,银子都花不出去。”
许仲等人:“……”
这话可真叫人羡慕。
许悦溪也想过这样的日子,但没办法,她还得想法子赚第一桶金。
许悦溪正要拒绝,突然灵光一闪:
“金金,你能不能请你爹和我们吃一顿饭?不是今天,等我另找个时间,就在童记酒楼。”
高碎琼身后的书童微微眯起眼。
高碎琼心直口快:“你找我爹有什么事吗?缺银子的话,我有啊,你可以问我借,不用还息钱。”
许悦溪摇头,拽着她来到墙角,瞅瞅默默跟来的高碎琼她哥,轻声说道:
“饭,得在有人争抢的时候,吃着最香。”
高碎琼听得稀里糊涂:“我花银子,买你说人话。”
许悦溪:“……倒也不用。”
她压低声音,说了下自个儿的盘算。
郁掌柜不是说有位商贾有意采买米粉米线,只是拖着想压价吗?
那位商贾之所以不着急,正是没有其他商贾和他争抢,且他看出郁掌柜急着打通外地渠道。
许悦溪没那本事靠一张嘴皮子劝动商人主动让渡利益。
——毕竟对商贾来说,不多赚点,就是亏了。
许悦溪就只能创造出米粉米线多的是商人要的假象,惹那位商人心急,主动找上郁掌柜。
高碎琼生于商贾之家,对许悦溪的话,几乎一点就通。
她摸着脖子上的黄金长命锁:
“这个忙,我帮,我也想看看,你这法子有没有用。
但我有个要求,你现在得陪我去逛街。”
许悦溪还当高碎琼有个什么难办的要求,谁知就这?
她一口答应下来:“你稍等片刻,我和我爹娘,和我姐、池大夫都说上一声。”
目送许悦溪离开墙角,高碎琼招招手:
“高闻予,她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啧啧,你说她小小年纪,怎么聪明成这样?就比我差上一点点了。”
书童高闻予取下腰间的荷包,系在高碎琼腰带上:
“许是别人教的。”
“不可能。”察觉到他疑惑的视线,高碎琼抬起下巴,“别问,我就是知道。”
高闻予没有反驳:“老爷后天晚上有空。”
高碎琼嘟囔两句,教训他不能喊老爷得喊爹后,见许悦溪走来,兴冲冲出了池家。
许悦溪陪高碎琼逛了足足两个时辰的街。
一开始进的那间铺子,掌柜专门喊了两个伙计盯着她。
高碎琼一时好奇,买了好些东西后,问起到底是个什么事。
从铺子掌柜口中得知许悦溪往年做过的混账事,高碎琼在许悦溪无奈的眼神里,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哈,你还有过这么混账的时候呢?
我看你平时乖乖巧巧的,唯一出格的事,就是在先生授课时和我说闲话……”
高碎琼笑过之后,解开荷包掏了掏,取出一块小巧的铁令牌:
“下回你再遇上为难的时候,或是家中拮据,别再撞门了,这撞一下,脑袋多疼啊。
你拿这块令牌,到我高家名下的铺子,唔……临海镇好像就一家珠玉楼,找上掌柜。
些许不出格的要求,掌柜定会满足。”
许悦溪望着高碎琼,轻易从她眼神里看出一句话:
你这个朋友,我高碎琼交定了。
许悦溪顿了顿,接过令牌,笑着道:
“成啊,以后你到食堂用膳,我偷偷喊我爹多给你打上两勺,想吃什么打什么。”
不推来推去的,行事敞亮。
高碎琼就知道自个儿的眼光准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