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没有撕裂虚空的闪光。金色意志之海与灰色归寂之潮的碰撞,发生在超越常规感官的层面,是“存在”与“非存在”在概念层面的直接交锋。
宗门星域外围,那片由亿万修士坚定信念汇聚成的金色光海,如同温暖的堤坝,牢牢抵住了无声蔓延的灰色潮汐。潮汐所过之处,万物归墟,连空间的概念都变得淡薄。然而,在触及金色光海的瞬间,那绝对的“虚无”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墙壁!
灰色潮汐试图“抹除”金色光海,将其中的每一个“我存在”的意念分解、同化为“无”。但每一个意念都如同扎根于现实最深处的不灭星火,彼此连接,相互支撑,共同构成了一个难以撼动的“存在”整体。潮汐的力量如同水流冲击礁石,虽然不断侵蚀,却难以瞬间将其瓦解。
(承)
林玄作为“同心圆”网络的核心节点之一,能最清晰地感受到这场交锋的惊心动魄。他的神识仿佛延伸到了整个意志之海,感受着那亿万份信念的颤抖、坚持与呐喊。有低阶弟子因恐惧而意念摇曳,但立刻被周围更强大的信念所稳固;有寿元将尽的老修,燃烧最后的生命,将毕生对“存在”的执着化为最璀璨的光;更有无数像韩立这样的中坚力量,他们的信念坚定而纯粹,成为了网络中稳定的基石。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归寂之潮”那冰冷、绝对的吞噬之力。那是一种否定一切意义、瓦解一切结构的力量,它不包含任何恶意,只是纯粹地执行着宇宙“归零”的本能。在这股力量面前,个体的意志渺小如尘,若非汇聚成海,早已瞬间湮灭。
“意志壁垒能量级稳定,当前损耗率百分之三点七。”“星枢”汇报着数据,但谁都清楚,这只是开始。归寂之潮无边无际,而修士的神识与信念终有极限。
“启动‘意志增幅器’!”林玄下令。
分布于宗门主星及各大要塞的巨型装置同时亮起,如同金色的太阳!它们疯狂汲取着星网传递来的集体意志,将其高度凝聚、放大,化作一道道更加凝练、更加璀璨的金色光柱,注入外围的意志之海!光海的亮度骤然提升,向前推进了少许,将灰色的潮汐逼退了一段距离!
(转)
然而,归寂之潮似乎被这“反抗”所激怒(如果它有能力被激怒的话),其“流速”陡然加快,灰色的范围急速扩张,颜色也变得更加深沉、更加“绝对”!一股更加庞大的虚无力量如同海啸般拍击在意志壁垒之上!
咔嚓——!
一阵无形的、源自灵魂层面的碎裂声在所有进行冥想的修士识海中响起!意志之海边缘,大片大片的金色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明灭不定,随即黯淡、消散!代表着成千上万的修士在那一瞬间耗尽了心神,甚至可能动摇了道基!
“左翼第三区意志节点大量离线!壁垒出现缺口!”
“中央区压力倍增!增幅器过载!”
局势急转直下!归寂之潮如同无情的磨盘,正在一点点碾碎文明的希望!
林玄脸色苍白,他能感觉到网络中传递来的痛苦与绝望。个体的意志,在宇宙尺度的力量面前,依旧显得如此无力吗?
不!还有希望!
他想起了“起源之壁”前的感悟,想起了那与宇宙“大心”共鸣的瞬间!
“所有节点听令!”林玄的声音带着一种决绝的平静,通过星网传递出去,“放弃固守!放弃个体执念!将你们的心神,完全放开,融入这片‘海’!我们不再是个体,我们是‘我们’!我们的意志,即是‘存在’本身!”
他率先做出了示范,彻底放开了对自身意识的掌控,将全部的心神、全部的科学道基、全部的“我存在”的信念,毫无保留地投入到了那片金色的海洋之中!
(合)
仿佛是连锁反应,随着林玄的引领,星网中无数节点,从玄玑真人、洪长老到最普通的弟子,从韩立到遥远异界的修士,都做出了同样的选择!他们不再紧紧守护着“自我”的意念,而是将其化入集体的洪流!
个体的界限模糊了,亿万意念真正地融为了一体!金色的光海不再仅仅是光点的集合,而是化作了一个完整的、拥有着统一意志的生命体!一股更加宏大、更加古老、仿佛与宇宙本身同源的气息,从这融合的意志中苏醒!
这融合的意志,不再被动防御,而是如同拥有生命般,主动地“拥抱”向那灰色的归寂之潮!
没有对抗,没有排斥。金色的意志之海,就那样平静地、坚定地,将灰色的潮汐包容了进去!
奇迹发生了!被金色意志包容的灰色潮汐,其绝对的“虚无”属性,竟然开始被“存在”所定义、所转化!仿佛冰冷的坚冰遇到了温暖的海洋,开始缓慢地消融、同化!
归寂之潮的推进,第一次被真正地阻止了!不仅被阻止,其部分力量,正在被这融合的集体意志所吸收、转化,成为壮大自身的力量!
林玄(或者说,那融合意志的一部分)清晰地感知到了这一切。他明白了,“存在锚点”的终极形态,并非抵抗“无”,而是包容“无”,定义“无”,将“无”也化为“有”的一部分!
这,就是文明,就是生命,对抗终极虚无的……唯一道路。
金色的海洋与灰色的潮汐,在寂静的宇宙中,展开了一场关乎定义权的、无声的拉锯战。而希望,已然在这绝望的战场上,点燃了第一缕不灭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