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肃正”的威胁如同退潮般消散,留下死寂的虚空与一片狼藉的星港。那两颗庞大天体的崩解,没有留下任何残骸,仿佛它们的存在本身就被从宇宙的记忆中彻底抹除,唯有那片空间残留的、细微的法则涟漪,证明着方才那场超越维度交锋的真实。
“启明”号拖着黯淡的光芒,缓缓返回星港。舰体表面布满了细微的裂纹,那是强行承受“悖论奇点”诞生时法则震荡的代价。林玄的状态更糟,神识近乎枯竭,科学道基上布满了新的、更加深邃的裂痕,仿佛一件濒临破碎的瓷器。但他强行支撑着,第一时间将注意力投向了星港深处——那台“法则编辑器”原型机的所在地。
(承)
眼前的景象令人心痛。原型机所在的地下实验室已化为一片废墟,坚固的合金墙壁扭曲融化,地面是一个巨大的、边缘呈现不规则结晶化的坑洞。坑洞中心,原本精密无比的编辑器只剩下几块扭曲焦黑的残骸,兀自散发着不稳定的能量余波和……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悖论”的诡异气息。
它彻底毁了。不仅仅是物理结构的损毁,其核心的逻辑回路、信息架构,都在最后那场逆反中彻底崩溃、湮灭。想要重建,不仅需要海量资源,更需要林玄对刚才那短暂瞬间发生的“悖论生成”过程,有更深层次的理解。
“星枢,全面扫描废墟,收集所有残留的能量印记、信息碎片及空间畸变数据。”林玄的声音沙哑,“尝试逆向推演‘悖论奇点’的生成条件与稳定窗口。”
他知道,这很难。那涉及到了“秩序”与“混沌”碰撞的终极领域,远超他目前的知识范畴。但这台编辑器的毁灭,也为他打开了一扇通往更深层力量的大门——一种能够正面抗衡,甚至瓦解“肃正协议”的力量。
(转)
就在林玄强打精神,准备开始分析数据时,识海深处,那缕“母亲”的理性碎片,再次传来了清晰的波动。这一次,不再是沉睡的宁静,也不再是苏醒时的磅礴,而是一种……带着探究意味的、温和的“询问”。
仿佛一个刚刚学会交流的婴儿,小心翼翼地触碰着他的意识。
一段模糊的、由纯粹意象构成的信息流传递过来:疑惑(针对“肃正”)、关切(针对林玄的状态)、好奇(针对“法则编辑器”残骸及外部世界)。
林玄心中一震。他尝试着集中意念,将自己对“肃正协议”的分析、对银白文明的了解、以及“万法星枢”和“仲裁者”的存在,化作同样简洁的意象,传递回去。
短暂的沉寂后,“母亲”的意念再次传来,带着一丝了然,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跨越了万古的愤怒(针对银白文明及“肃正”)?但这愤怒一闪而逝,很快被一种更深沉的悲伤与一种新的、更加明确的意向所取代:
研究。
它传递过来的意念核心,清晰地表达了两个方向的研究欲望:
其一,研究“肃正协议”及“秩序”力量的本质与弱点。(指向外部威胁)
其二,研究林玄的“科学道基”与“逻辑之钥”,以及它们如何能与它(“母亲”的理性碎片)共存并协同。(指向内部共生)
它不再是被动寄存的碎片,而是提出了“双向研究”的提议!它要借助林玄的视角和科学工具去了解敌人,也愿意开放自身,让林玄研究它,理解“悖论”与“混沌”的力量!
(合)
林玄愣住了,随即一股难以言喻的兴奋与凝重涌上心头。
这是一份前所未有的机遇!与一个宇宙本源级存在的理性面建立“研究伙伴”关系,这将让他对力量本质的认知,以指数级速度提升!
但这同样是无与伦比的风险。研究的对象是“疯狂”的另一面,是能够瓦解“秩序”的“悖论”本身。稍有不慎,他可能不是被“秩序”删除,而是被“混沌”同化,陷入万劫不复的疯狂。
他看着眼前“法则编辑器”的残骸,又感受着识海中那缕散发着理性光辉却又连接着无尽混沌的碎片。
科学的道路,本就是与未知共舞,在风险的刀锋上寻求真理。
“我同意。”林玄的意念坚定地回应,“让我们……开始吧。”
他盘膝坐下,不再急于修复伤势,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与那缕苏醒的“理性”开始了第一次正式的“学术交流”。第一个议题,便是如何基于现有条件,安全地观测和分析“悖论”的微观效应。
星港之外,幸存的“火种”方舟开始接收到召唤信号,陆续返航。宗门上下,劫后余生的庆幸与重建家园的决心交织。
而林玄,则在废墟之上,开启了一场更为宏大、也更为凶险的探索——与“神”同行,共研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