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黑影的窥探,让林玄心生警惕,却并未打乱他的节奏。他依旧每日前往废料区,只是更加谨慎,地上的阵图推演也转为更隐蔽的方式。
突破炼气二层后,他五感愈发敏锐,精神力也强了一截。如今他已能模糊感知到丹霞殿深处,那些正式丹师开炉时更细微的能量变化。失败的案例依旧占大多数,各种千奇百怪的能量逸散方式,成了他最好的研究样本。
这一日,代管老李头难得地主动找上他,脸上带着一丝为难。
“林玄,今日丹霞殿三号丹房的杂役病了,那边人手不够,你手脚还算利落,过去帮衬一下,主要是递送些预处理好的药材,切记,莫要打扰丹师清修,多看多做少说话。”老李头叮嘱道。三号丹房是外门弟子练习炼丹之所,管理相对宽松。
林玄心中一动,这无疑是个近距离观察“正规”炼丹过程的绝佳机会。他立刻应下。
(承)
三号丹房比废料区热闹许多,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药香和地火的热浪。几名炼丹学徒正在各自的丹炉前忙碌,神色紧张。负责指导的是一位姓张的外门执事,面色严肃,不时出声纠正。
林玄的任务很简单,根据要求,将旁边石台上已经完成初步清洗、切割的药材,在规定的时间点,递给对应的学徒。他沉默寡言,动作精准,递送时机分毫不差,很快便融入了背景。
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
“地火控制不稳,波动超过百分之十五……药材投放顺序刻板,缺乏对实时药力反应的调整……灵力搅拌方式粗糙,药液混合不均,底部已有沉淀……”
在他的感知中,这些学徒的炼丹过程充满了各种“技术瑕疵”。尤其是药液在丹炉内的混合过程,完全依赖丹师用灵力粗暴搅拌,效率低下,且受丹师个人状态影响极大。
“如果是流体……该如何优化?”林玄职业病发作,下意识地开始建模。“层流?湍流?是否可以引入类似磁力搅拌的原理?或者设计特定的炉内结构,引导药液自动形成高效混合涡流?”
就在这时,他负责协助的一位圆脸学徒,到了关键的“凝丹”步骤。需要将粘稠的药液均匀分割,并用文火缓缓烘烤定型。然而,由于之前混合不均,药液各处粘度差异很大,圆脸学徒灵力控制又不到家,眼看炉内药液就要凝结成大小不一、品质参差的废丹。
圆脸学徒急得满头大汗,一旁的张执事也皱紧了眉头,显然这炉丹失败已成定局。
(转)
就在圆脸学徒几乎要放弃之时,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师兄,可否将灵力频率提升三成,同时以‘之’字形路径缓慢扫过药液表层?”
圆脸学徒一愣,转头看去,正是那个沉默寡言的杂役弟子林玄。他本想呵斥,但看到对方那双清澈而笃定的眼睛,鬼使神差地,竟按照那话语尝试起来。
他将灵力频率微调,同时控制灵力束如同写字般,在药液表面划出“之”字。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凝滞不均的药液,在这奇特的灵力扰动下,竟然开始缓缓旋转起来!粘度高的部分被拉扯开,粘度低的部分填充进去,整个炉内的药液,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均匀速度开始凝结!
张执事猛地瞪大了眼睛,死死盯住丹炉内的情况。这种操控手法,他闻所未闻!看似简单,却暗合某种至理!
片刻之后,丹炉轻震,药香弥漫。炉底静静躺着九颗圆润饱满、色泽均匀的淡黄色丹药——虽然是下品,但却是成功的“百草丹”!远超圆脸学徒平日水准!
“成……成功了?!”圆脸学徒看着丹炉,又看看林玄,满脸不可思议。
张执事一个箭步冲过来,拿起一颗丹药仔细检查,确认无误后,目光灼灼地看向林玄:“你……刚才那手法,从何学来?”
林玄早已想好说辞,微微躬身,恭敬道:“回执事,弟子家中先辈曾为渔民,观测水流漩涡有所心得。方才见师兄凝丹困难,想起水流搅动可使泥沙均匀,便大胆出言,侥幸而已。”
“水流漩涡?”张执事喃喃自语,眼中闪过明悟之色,“以自然之理,印证丹道……妙!妙啊!”
他再看林玄的眼神,已完全不同,不再是看一个普通杂役,而是带着一丝欣赏和探究。“你叫什么名字?在何处当值?”
(合)
林玄如实相告。
张执事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但显然将林玄记在了心里。那圆脸学徒更是对林玄感激不尽。
经此一事,林玄在三号丹房的日子好过了许多,甚至偶尔会有学徒私下向他请教一些关于“均匀混合”的小技巧。林玄也不藏私,将一些流体力学的基础概念,用这个世界能理解的方式娓娓道来,往往能让人茅塞顿开。
他的“科学炼丹”理论,终于从幕后走向台前,虽然只是最浅显的应用,却已初露锋芒。
然而,林玄并未沾沾自喜。他清楚,这只是冰山一角。真正的挑战,在于如何将更多的科学原理,系统性地融入这个世界的修炼体系,并创造出实实在在的价值。
傍晚下工,他回到杂役房,摊开那张“数据库”废纸,在空白处,郑重地画下了一个简单的涡流结构图,并在旁边标注:
流体力学应用初探:成功。
下一步:热力学效率优化?材料表面张力对凝丹影响?
窗外,夜色渐浓。但林玄觉得,前方的路,似乎亮起了一盏微弱的指路明灯。
他并不知道,今日在三号丹房的表现,已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正悄然扩散。很快,便会传到某些真正大人物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