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女人大呼小叫着拿相机的男人,继而向男人狂奔而去。
男人迷惑了,迷惘了,他前后左右环视了下,除自己外,无人海岛上并没有别人。
他陷入了不解:她们怎么会认识我?看样子,她们都才二十几岁,那个短发女人还抱着一个小男孩。
她们喊我的称呼很怪,一个喊我大叔,一个喊我爸爸,可我并不认识她们呀!
月亮岛是个无人荒岛,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噢,怪不得,我租的汽艇靠岸时,看见了旁边停泊着另一艘汽艇呢。
摄影男人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回首看着她们。
他发现,两个女人不知是激动?还是惊诧?还是意外?脸上都带着不可思议的又相信又不相信的神情。
她们腿软了,跑不动了,但始终边小跑边凝视着他。
“大叔,是你吗?怎么会是你?你没有死呀?你还活着?你这一年半到哪去了?怎么不联系我?你叫我想得好苦呀!”
短发女人抱着小男孩,到最后几乎是拖挪着踉跄颤巍巍的步履,才站到在男人面前。
她的声音颤抖着,眼睛里满眶泪水。
见男人没有反应,短发女人又害怕又紧张,她的声音变调了:
“我是柳女,你不认识我了?”
男人认真地看着她,思索了一会,轻轻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柳女僵住了,萦绕在心中几百个日日夜夜的恋人,爱得那么刻骨铭心,死去活来,现在面对面站着,竟如同路人!
她不甘心,她把王柳留往前面举了一下,接着说:
“这是你儿子王柳留呀!”
说完,柳女左手抱着儿子,右手抱住了男人的脖子,泪水顺着眼角无声地滑落下来。
男人礼貌地拿开了柳女的手臂,熟悉的低沉的男中音响起:
“这位妈妈,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我也没有儿子!”
柳女震惊住了,眉毛上挑着,眼睛呆呆地望着他面前熟悉到极点又陌生到极点的男人。
自己日思夜想的生死恋人,渐冻症没有出现,但却认不得我,俩人如同陌路?
容不得她多想,柳女赶紧拉过站在她身后傻了一般的王诗诗,一只手把她往前推:
“这是你女儿王诗诗,你总该认得吧?”
低沉的男声又响起:“这位妈妈,对不起,我是单身,我没有女儿。”
话音刚落,王诗诗吓得退后两步,躲到了柳女身后。
突如其来的惊喜和恋人的死而复生又拒不相认,让柳女经历了冰火两重天。
从地狱到天堂,又从天堂跌落到了地狱,她饱受磨难的心脏再也受不了这个打击。
她头晕目眩,她心脏快要跳出来。
她用最后的一点反应把儿子塞到了身后王诗诗的怀里,自己张着手慢慢倒下了,倒在了男人的脚边,倒在了她两次经历生和死的荒岛上。
“妈……妈……”
稚嫩的叫喊声和“小妈妈,你怎么了”的惊呼声,也惊愕着发着呆的男人。
看见面前倒下了的女人,他想起了他在联合国人道主义医疗船上和非洲营地学过的急救知识。
他放下相机,让晕倒女人斜靠在他怀里,捏着她的人中,掐着她的虎口,又从相机包里取出水,顺着女人的嘴角往里轻轻喂着。
一旁的王诗诗,跪蹲在地上,怯怯地小声喊着:
“爸爸,我是诗诗,您不认识我了吗?”
男人不为所动,继续施救着。
十五分钟后,柳女微微睁开了眼。
她感觉自己刚才走进了一个黑暗的世界,没有路,没有光亮,没有万物,漆黑幽深的像是天文学上的黑洞。
一个声音回荡在耳边:往前走,勇敢往前走,穿过去,就能看到光明,就能找到你的心上人王国璋!
她往上抬了抬沉重的眼皮,看见了镌刻在她心底的那张脸就在眼前,自己躺在这个男人温暖的怀抱里。
男人用她熟悉的双手,捏着她的人中,掐着她的虎口,她全身心暖流汹涌,爱意满满。
记忆或许会有遗忘和错漏,但是人的感觉,是无法欺骗的。
一年半了,这种温馨甜蜜的感觉又回来了!
她微微闭上了眼帘,享受着她望眼欲穿期待盼望的幸福。
但一想到男人太累,她又不情愿地睁开了美目顾盼的眼睛。
她深叹了一口哀婉的长气,幽如兰花的嘴里吐出了清香:“大叔,谢谢你!”
见女人醒来,男人迅即将她扶正,自己站了起来,对女人真诚地说:
“刚才你晕倒了,我们大家好紧张。你有低血糖吗?”
“没有,是看到你后激动的。”
“激动什么,我们又不认识。”
“你不认识了我们,但我们认识你!你叫王国璋吧?”
“是的,我叫王国璋。”
“爸爸,我是您的女儿,我叫王诗诗,去年六月份刚从英国伦敦留学回来。”
王诗诗听见爸爸承认自己是王国璋,赶忙插话道。
“等等,小姑娘,我一个人生活,我哪来的女儿呢?你们搞错了!”
王国璋一边说着话,一边紧锁着眉头,也在回忆着,思索着。
“唉,等等,你说你在英国留学,是不是牛津大学?”
“是啊,你想起来了?”
“我记忆中的一个女孩,上的英国牛津,但不是你呀!”
“爸爸,就是我,我是你的女儿王诗诗。”
王国璋摇了摇手,制止她再说下去。
柳女和王诗诗交换了一下眼神,柳女突然想起她在电视剧里看过的情节,自己的男人渐冻症好了,但可能又患上了失忆症。
她悄悄招招手,伏在王诗诗耳边说:“你爸爸可能得了失忆症,要想办法叫他带我们去他的家!”
“大叔,你是不是住在那香海一号楼十五楼?”
“是呀,你怎么知道的?”
“以前,我到你家去过,今天还能请我们去吗?”
“这……个……”王国璋沉吟着,没有表态。
“……爸……爸……”
半天没有牙牙学语的王柳留,突然无意识地喊道,又向王国璋伸出了胖嘟嘟的小手。
男人心头一阵悸动,他有意识无意识地感到了莫名的亲情。
可能血浓于水吧,他没再拒绝,他抱过了王柳留:
“走,去我家!”
王柳留没有认生,没有哭闹,而是蜷缩在王国璋怀里,双手搂住了父亲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