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师大出来,王国璋先去汽车租赁公司开回了租赁的小车。
他把车停在了小区稍远的车位,把必备必需的东西放上了小车后备箱,然后去农贸市场买了一些柳女爱吃的菜,拎回了家。
这几天,他把家收拾整理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
看看时间快到了,他忙起了饭菜,为避免柳女生疑,他只烧了平时的三菜一汤。
饭菜刚做好,柳女像小燕子一样飞了回来,刚进门就“大叔……大叔”地喊个不停。
“天上掉馅饼了?这么高兴!”王国璋打趣道。
“大叔,一是想你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见到你,担心你别离开我了。
“二是今天开总裁办公会,我汇报完,掌声最热烈,我爸说我是名师出高徒!”
“噢哟,我女人这么能干,这么出色,简直是黑白双煞、雌雄同体、灭绝师太呀!真为你高兴!我可以放手了!”
“大叔老公,我高兴的饿了,烧了什么好吃的?”
“老婆大人,请看!”
望着都是自己喜欢吃的菜,柳女不等碗筷,开着一瓶啤酒就往嘴里倒,用手抓着菜,就往嘴里送。
“小姑娘,怎么用手了?给你筷子。”
“大叔老公,你孤陋寡闻了吧,我在侗寨从小用手抓饭吃了十几年呢。”
“你现在是副总裁,这有损形象呀!”
“什么副总裁,回到家,我就是小女人,在你面前,我就是小可爱!”
“好好好,你随便,你随意,以后我就不管你了。”
“不行,你要管我一辈子!”
说完,扬起了可爱的小手,装着要打王国璋。
吃完饭,歇了一会,柳女上到三楼卧室,打开了中央空调,又跑下楼,趴在男人耳边,羞羞地说:
“大叔老公,马上我俩洗鸳鸯浴,然后上床,你还像上次那样,让我高潮,好不好?”
“好,我让我老婆快乐地升天,做个幸福女人!”
“大叔,你好坏哟!”
浴室里,热气腾腾,水声潺潺,笑语连连。王国璋给柳女洗着头,搓着后背,打着沐浴露,柳女护痒,“咯咯咯”笑个不停。
一会,情迷意乱的战场移到了三楼卧室。
柳女解开浴巾,一幅画中人般的美丽,透着玉色的光,一览无余地呈现在王国璋眼前。
他眩晕了,他知道,今晚是他和她最后的夜晚。
柳女把他轻轻推倒在床上,俯下身,吻着男人的脑门、眼睛、鼻子、嘴唇……
王国璋也忘情地回应着……
女人继续吻着,吻着男人,嘴巴含糊不清地说着话:
“小女子能治好你的病!也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情急之下,王国璋一个翻身,把柳女俯抱。女人突然被反转又被吻着,不禁意乱情迷。
……
高潮过后,柳女沉沉地睡去。
王国璋坐了起来,心境复杂地望着这个玉体横陈、睡成大字形的女孩。
看着她婴儿般的睡容,看着她圣洁的玉体,他依依地看着最后一眼,不忍离去。
这个女孩,能使他多巴胺一下猛增到二百,去甲肾上腺素急剧升高,心率达到一百二十次以上,复苏了他因妻子去世而冰冷麻木的心灵,唤醒了他的身体。
她的眼睛里有星星,她的身上有魔幻之火,她的嘴巴爆米花般蹦着辛辣却又那么入耳的话语。
他喜欢她自强不息的精神,他心疼她饱受磨难的童年,他喜欢她主动追自己的真诚和疯狂,他喜欢听她唱歌,他喜欢她少数民族的舞姿,他喜欢她吹啤酒瓶的动作,他喜欢看她举着小手打人的样子,他欣赏她曼妙狂野性感的身体……
这个女人已走进了他的生命,融入了他的灵魂,成了连体。
而他虽拥有了她的心灵,只是因为爱和理智,才没有拥有她的身体。
恋人的本能和男人的野性,他无数次想去耕耘,去开发,去占领,他真想跳海之前,完整地拥有这个女人,这样才死而无憾!
但渐冻症这三个字却无时无刻不跳出来,带来了黑暗,显露着狰狞,这个恶魔,毁了他的爱情,毁了他的一生!
最可怖的是那清醒的坠落感,明明意识如同沸腾的岩浆般滚烫,肌肉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
黑暗中,恐惧如同蛛丝,将人层层缠绕,清醒地感受着身体一寸寸被无形病魔吞噬,而思维却清晰无比,看着看不见的怪兽在一点点蚕食着自己。
有时候,人在病魔面前和大自然面前,是那么苍白,那么无力,那么脆弱,那么无助!
王国璋想起了他给学生上课时讲过的话:唐僧这一生只撒过两次谎,一次骗孙悟空戴上金箍,一次骗女儿国国王来生相守。
女国王在等御弟哥哥下辈子红妆相娶,却不知西天成佛,再无来生。唐僧这一生终究还是没做到不负如来不负卿……
可哪有什么来生?
从来都只有今生,此时,此刻。人生中无数次错过就是错过,即使高贵如国王,淡定如圣僧,也抵不过一句有缘无份,也逃不脱三千世俗凡尘。
世间能放下的,都是你未曾拾起的。
夜深了,该走了!
王国璋轻轻地给柳女盖上了蚕丝被,又逐张巡看了一遍获奖照片,关上了灯,假装在床上睡一会儿后,便悄悄地下了床,蹑手蹑脚下了楼。
他来到二楼贾爱玲卧室,静默了三分钟,又鞠了三个躬,轻轻地走到一楼。
穿上衣服,王国璋走到窗前,扫视了一下院子。
由于前段的酷暑,院子里藤月的叶片都干涸了,花朵都枯萎了,他无奈地摇摇头,环顾着一楼的客厅、餐厅、厨房、洗手间,一声叹息,轻轻地带上了后门。
上了车,打着了火,发动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那么喧嚣,他赶紧挂挡松刹开走,驶向了柳宅。
柳宅一片寂静,楼里没灯,只有大门柱上的两只柱灯亮着。
他走下车,走到大门口,抚摸着门柱,向里深深地鞠着躬,嘴里念叨着:
“爸,我走了!我把柳女、王柳留和女儿交给您了。谢谢您!爸,对不起!”
然后,他上了车,头也不回地驶出了湘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