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站的夜晚,寂静是具体的,带着重量和寒意。夏星裹紧羽绒服,将脸埋在立领里,只露出一双紧盯着控制屏幕的眼睛。屏幕上流动的数据是她与宇宙无声的对话。
“方位角调整,负0.15度。”她对着麦克风低语,声音在空旷的操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远处,巨大的望远镜圆顶发出细微的机械运转声,顺应着她的指令。
竹琳坐在角落的一张工作台前,台灯照亮她面前摊开的工具和样本。她正小心翼翼地将白天采集的高山杜鹃叶片压入标本夹,动作轻缓得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她的指尖被低温冻得有些发红,但动作稳定依旧。
两人各居一隅,各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中间隔着仪器低沉的嗡鸣和清冷的空气。然而,这种寂静并非隔阂,而是一种充盈的、共生的宁静。
夏星偶尔会报出一两个数据读数,声音平稳;竹琳有时会停下动作,抬头望向圆顶的方向,并非在看什么,更像是在感知那边正在进行的工作的节奏。她们不需要频繁交谈来确认彼此的存在,这种【共赴实地验证】的伙伴关系,早已将对方的领域纳入了自己的感知范围。
“最后一组数据采集,预计还需四十分钟。”夏星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连续几晚的观测,对精力的消耗巨大。
竹琳闻言,放下手中的镊子,起身走到房间角落的小桌旁。桌上放着一个保温壶和几个纸杯。她倒了一杯热气腾腾的深褐色液体,端到夏星的操作台旁放下。
“喝点这个。”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按你给的配方,浓咖啡兑热巧克力,双倍糖。”
夏星从屏幕前移开视线,落在那个冒着热气的杯子上,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一丝光亮。她确实在群聊里随口提过一句这种自创的、用于熬夜的“能量饮料”,没想到竹琳记住了,并且在这种时候默不作声地准备好了。
“谢了。”她端起杯子,滚烫的温度透过纸杯传到微凉的指尖,浓郁的、带着苦味的甜香涌入鼻腔,精神似乎真的为之一振。
竹琳没说什么,只是回到自己的工作台前,继续整理标本标签。她拿起笔,在标签上写下采集信息:“地点:翠云峰观测站东侧坡;海拔:3780米;采集人:竹琳;同行:夏星。”
写下“同行”二字时,她的笔尖没有任何犹豫。
在这个远离校园常规生活的高海拔孤岛上,她们的“混沌关联”研究在数据与样本中一点点推进,而她们的关系,也在这极端环境下的相互支撑与无声默契中,沉淀得更加坚实。不需要刻意强调,她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彼此探索边界最有力的支持。
夏星小口喝着那杯味道古怪却无比提神的饮料,重新将注意力投入屏幕。宇宙的奥秘在数据流中若隐若现,而身边同伴无声的支持,则像这杯热饮一样,为她驱散了寒夜的一部分凛冽。
窗外,星河低垂,仿佛触手可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