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四十分,五味轩的玻璃门被推开,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石研走进来时,秦飒已经坐在靠窗的老位置,面前摆着一杯清水——但今天旁边多了一个小碟子,里面放着两片柠檬。
“暗房收拾得比较久。”石研在对面坐下,将相机包小心地放在身旁的椅子上。
秦飒微微点头,将菜单推到她面前。这个每周三的晚餐约定已经持续了两个月零十四天,成为了她们之间一个稳定的仪式。
石研照例点了番茄鸡蛋面,秦飒要了素炒饭。但在服务员离开后,秦飒补充了一句:“再加一份凉拌黄瓜。”
这个小小的变化让石研有些惊讶。秦飒向来坚持最简单的点餐模式,很少会主动加菜。
“为什么...”石研刚开口,就看见秦飒从背包里取出一个文件夹。
“这是创作计划。”秦飒将文件夹推到石研面前,“从下周开始的作品。”
石研打开文件夹,里面是详细的创作时间表和草图。更让她惊讶的是,每一页都标注了建议的拍摄角度和光线要求——这是秦飒第一次对她的拍摄工作提出具体建议。
“这些标注...”石研抬起头。
“基于你之前的作品。”秦飒的语气平静,“我观察过你的拍摄习惯。”
石研怔住了。她从未意识到秦飒会如此仔细地研究她的摄影作品。文件夹里的建议精准地契合了她的拍摄风格,甚至超越了她自己的理解。
服务员端来了面条。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面摆在石研面前,但她暂时忘记了吃饭,继续翻阅着那份创作计划。
“这里,”她指着一处标注,“你建议在晨光下拍摄黏土的开封过程,为什么?”
秦飒放下水杯:“晨光的角度最适合表现材料的质感。而且...”她顿了顿,“那是你最喜欢的光线。”
这个认知让石研心跳漏了一拍。秦飒不仅记住了她的拍摄习惯,甚至了解她对光线的偏好。
她们继续讨论着创作计划的细节。石研发现秦飒对拍摄时机的安排格外考究,每一个阶段都留出了充足的记录时间,这在她以往快节奏的创作中是从未有过的。
“你为这次记录预留了很多时间。”石研忍不住指出。
秦飒轻轻转动水杯:“完整的记录需要时间。”
这句话听起来依然是在说创作,但石研听出了其中的深意。就像她们的关系,从最初的相互观察到现在的彼此了解,也需要时间的沉淀。
当石研吃到碗底时,发现秦飒不知何时已经吃完了炒饭,正在笔记本上画着什么。仔细看,是一个相机镜头的结构草图。
“这是...”石研好奇地问。
“你常用的那个镜头。”秦飒头也不抬,“我在研究它的光学特性。”
这个回答完全出乎石研的意料。一个雕塑系的学生在研究摄影镜头的光学特性,这超出了专业范畴,更像是一种用心的了解。
晚餐结束时,石研准备结账,却发现秦飒已经付过了。
“上次是你请的。”秦飒站起身,拿起背包。
石研这才想起,两周前确实是她结的账。她没想到秦飒会记得这种细节,就像记得她对光线的偏好一样。
走出五味轩,暮色渐浓。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小径上,路过美术学院时,秦飒忽然停下脚步。
“你的照片,”她说,“下周开始,每天选一张给我。”
石研怔住了。这不是偶尔的请求,而是一个持续的要求。
“为什么?”她轻声问。
秦飒的目光落在美术学院的方向:“想看看你是如何观察我的。”
这句话说得很轻,却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清晰。石研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安静中变得响亮。这不再只是关于艺术创作的记录,而是关于两个人之间相互观察的见证。
回到兰蕙斋410室,石研将相机包小心地放在书桌上。她打开相机,翻看今天的照片,目光停留在一张暗房工作照上。
也许,她想着,这次连续的记录会成为一个转折点。不仅是艺术创作上的,更是她们关系中的。
窗外,夜幕已经完全降临。石研在笔记本上写下新的记录:
“五味轩,番茄鸡蛋面,创作计划与光学研究。关系进入深度观察阶段。”
这个记录,将开启一段全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