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望星湖畔,薄雾尚未散尽。秦飒调整着呼吸,保持着稳定的配速,脚步声在静谧的空气中规律地回响。绕过熟悉的弯道,她再次看到了前方那个略显单薄却坚持着的身影——夏星。
两人默契地并肩跑了一段。
“数据……怎么样了?”秦飒的气息很稳,问道。她记得之前夏星和竹琳那个关于“混沌关联”的研究。
夏星调整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回答:“在……在验证最后一个……参数模型。竹琳整理的植物周期性数据……提供了……关键参照。”
“像雕塑的骨架,”秦飒目视前方,“确定了基础,血肉才能附着。”
夏星点点头,努力跟上秦飒的节奏。不同领域的思维在晨跑中再次短暂交汇。
跑到一处上坡,夏星的脚步明显慢了下来,呼吸也更加粗重。秦飒放缓速度,与她并行。就在这时,夏星脚下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身体猛地一个趔趄。
“小心!”秦飒反应极快,一把抓住了夏星的手臂,稳住了她差点摔倒的身形。
夏星惊魂未定,借着秦飒的力道站直,脸颊因运动和惊吓泛着红晕。“谢谢……秦学姐。”
秦飒松开手,眉头微蹙,目光落在夏星的右脚踝上:“扭到了?”
“没,没有,”夏星连忙摇头,活动了一下脚踝示意,“只是绊了一下,没事的。”
秦飒确认她真的无碍,才点点头。“这段路不平,注意点。”她的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刚才那迅速而有力的援手,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可靠。
“嗯。”夏星低声应道,心底滑过一丝暖流。
两人继续未完的晨跑,直到在五味轩附近的岔路口分开。秦飒走向工坊,夏星返回兰蕙斋。跑出一段距离后,秦飒才从运动服口袋里摸出一个尚未拆封的创可贴——她习惯带一个以防工坊刮碰——看了看,又塞了回去。
410室,上午没课的凌鸢和沈清冰抓住这段安静时间,继续分析昨夜模型的那个“节律性峰值”。
“我对比了之前所有的日志,”沈清冰将几个数据窗口并排放在屏幕上,“这个峰值确实有规律,间隔约23.7小时,接近一个自然日,但又不完全同步。”
“像是一个独立的、内生的生物钟?”凌鸢咬着笔帽,盯着那规律出现的凸起,“它在自我校准?”
“可能性很高。”沈清冰拖动时间轴,“而且,每次峰值出现时,‘街心公园’区域内的信息熵会短暂降低,意味着那瞬间的自组织行为趋向有序。”
“短暂的……共鸣时刻?”凌鸢眼睛一亮,“就像……”
她的话没说完,但沈清冰已经明白了她的比喻。就像她们之间,那些在专业讨论之外,偶然发生的、让一切显得格外清晰和谐的瞬间——比如昨夜,关于矿泉水瓶和饼干屑的微妙悸动。
沈清冰没有接话,只是指尖在触摸板上滑动,将那个峰值区域的数据再次放大。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不再仅仅是专注,而是掺杂了某种被点破的、心照不宣的意味。
模型的“心跳”与她们之间悄然同步的“节律”,在这个阳光渐亮的上午,形成了一种奇妙的互文。
图书馆古籍阅览区,乔雀埋首于一堆泛黄的舆图复印件中,试图厘清一处古典园林遗址的水系变迁。当她伸手去拿放在桌角另一本厚重的参考书时,动作稍稍大了一些,手肘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立着的水杯。
“啊!”乔雀低呼一声,手忙脚乱地去扶。
水杯是拧紧盖子的,并没有水洒出,只是倒在桌面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引得旁边几个同学侧目。乔雀的脸瞬间涨红,连忙将杯子扶好,低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坐在她对面的胡璃本来正沉浸在《园冶》的文本里,闻声抬起头,看到乔雀窘迫的样子和红透的耳根,忍不住弯起了眼睛。她没有说什么,只是将自己面前那杯没动过的、温度正好的温水,轻轻推到了乔雀手边。
然后,她重新低下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继续看自己的书,只是嘴角那抹笑意久久未散。
乔雀看着那杯突然出现的水,愣了几秒,随即明白了胡璃的用意。她是在用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缓解她的尴尬,给予她无声的安慰和支持。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冲散了之前的窘迫。她拿起那杯水,小口喝了一下,水温透过杯壁传递到掌心,一直暖到心里。
她抬起眼,看着对面重新专注于书本的胡璃,阳光从她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她认真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乔雀的心跳,在古籍的墨香与这杯水的暖意中,平稳而有力地跳动着。
一个小小的意外,一杯悄然递过的水,让学问知音间的默契,沉淀为更细腻的体贴与关怀。情感的幼苗,在图书馆静谧的阳光里,悄然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