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点半，五味轩食堂迎来了一天中最喧闹的时段。各个窗口前都排起了不长不短的队伍，空气里交织着各种菜肴的香气，碗盘碰撞声、交谈声和脚步声汇成一片充满生活气息的背景音。
胡璃和凌鸢端着打好的饭菜，在略显拥挤的餐桌间寻找空位。目光扫过人群，胡璃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竹琳，她对面坐着的应该是她的同学，竹琳正低头专注地吃着面前一份清淡的莴笋炒蛋，手边放着一本摊开的小开本笔记，姿态与清晨在食堂时并无二致。
“那边好像有位置。”凌鸢轻声说，指了指靠近窗户的一个刚刚空出来的四人桌。
她们走过去放下餐盘。几乎在同时，沈清冰也端着汤碗走了过来，自然地坐在了凌鸢旁边的空位上。
“刚结束小组讨论？”凌鸢接过沈清冰递来的汤匙，问道。
“嗯。”沈清冰点点头，拿起筷子，“关于下个月文艺汇演的场地布置，意见稍微多了点。”
三人开始用餐。凌鸢和沈清冰偶尔会就刚才提到的文艺汇演细节交换一两句看法，胡璃则更多是安静地听着，小口吃着米饭。
就在这时，胡璃注意到不远处另一张餐桌上的情景。是秦飒和石研。她们并非同桌，而是恰好相邻而坐，中间隔着一个空位和走道。
秦飒坐姿依旧带着她特有的利落，面前放着一份简单的盖浇饭，吃得很快，目光平视前方，似乎在想事情。而石研则坐在她斜侧方，面前是一碗面条，她吃得有些心不在焉，筷子在碗里轻轻搅动，视线偶尔会极快、极轻地从秦飒的侧影上掠过，如同蜻蜓点水，一触即收。
两人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甚至连眼神都未曾真正对上过一次。那短暂的注视，与其说是观察，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确认，确认那个疏离的、作为直系学姐的存在，依旧在那个熟悉的位置上。
过了一会儿，秦飒率先吃完，端起餐盘利落地起身离开，整个过程没有看向石研的方向。
石研在她离开后，似乎微微松了口气，搅动面条的动作停了下来，开始真正专注地吃了起来。
胡璃收回目光，用勺子舀了一勺碗里的番茄蛋汤。汤的温度正好，酸甜适中。她想起图书馆里与夏星无声的交错，植物园里竹琳与夏星那场几乎未发一言的相遇，还有刚才秦飒与石研之间那种微妙的存在感。清墨大学的人际网络，似乎就是由这些细碎、短暂、近乎无声的瞬间编织而成的，它们轻得像呼吸，却构成了某种确切的、流动的背景。
“胡璃，”凌鸢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明天的现代文学史，笔记你整理好了吗？”
“差不多了，”胡璃点点头，“晚上回寝室可以一起看。”
“好。”凌鸢笑了笑，夹起一块排骨。
晚餐在继续。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食堂里的灯光显得愈发温暖明亮。学生们来来去去，交谈声、碗筷声此起彼伏，构成一幅永恒流动的校园生活图景。每一个短暂的相遇，每一次无声的注视，都如同投入这片温暖喧闹之海的一粒微尘，悄无声息地沉没，成为这片背景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