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疯人院号」结束跃迁,悬停于那片被标记为「无主之地」的星域时,舷窗外并非预想中的绝对黑暗或虚无。
那里悬浮着一块巨大得难以想象的、表面不断流动着混沌色彩的“物体”。它不像行星,不像星云,更像是一块被随意丢弃在宇宙画布上的、未干的油彩,边缘模糊不定,内部光影流转。
没有声音,没有引力异常,只有一种近乎催眠的视觉奇观。
“扫描结果…无法定义。”邱枫看着屏幕上滚动的乱码,“它似乎由纯粹的能量和…信息构成?结构每分每秒都在变化。”
凌鸢的罗盘指针不再颤抖,而是指向那块混沌,传递来一种奇特的“吸引力”,仿佛在邀请她们进入一场…演出。
“看!上面有东西!”胡璃指着那块混沌的表面。
流动的色彩逐渐凝聚、清晰,竟形成了一幅幅动态的画面——那是一座她们从未见过的、风格奇异的城市街景,霓虹灯闪烁,雨夜朦胧。画面逼真得仿佛触手可及,却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间离感,像是…电影镜头。
紧接着,画面切换,变成了一片浩瀚的沙漠,烈日灼沙,孤独的旅人牵着骆驼行走。再切换,是深海中发光的水母群优雅舞动;是战场上士兵冲锋的慢动作特写;是孩童吹出的肥皂泡在阳光下破碎…
无数个场景,无数段人生,无数种情绪,以惊人的速度在那块巨大的“银幕”上闪回、交织、湮灭。它们彼此毫无关联,却又被一种无形的韵律串联起来,如同一场为宇宙独播的、永无止境的蒙太奇电影。
“这到底是什么…”苏墨月被那快速切换的、充满感染力的画面所吸引,喃喃自语。
“像不像…梦境?”石研轻声道,“那些毫无逻辑,却又无比真实的碎片。”
银幕上的走马灯,梦境中的万花筒。
“接收到弱信号…”夏星突然说道,“不是通讯,更像是…身份识别?它在询问我们的‘故事’。”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话,那块巨大的“银幕”中央,流动的色彩汇聚成一行她们都能理解的文字:
【片荒。用你们的记忆,换一张门票。】
文字下方,光影构成了一个类似老式电影票的虚影。
“它在索要我们的记忆?”星岚皱眉,“这交易听起来可不怎么样。”
沈清冰分析着:“可能不是字面意义上的‘夺取’。更像是一种…交互请求。它需要‘故事’作为养料,维持自身的存在。”
仿佛是为了展示“诚意”,“银幕”上开始闪过一些模糊的、却让她们感到熟悉的片段——那是她们在之前位面冒险的零星画面,被以一种怀旧电影般的滤镜渲染出来,配上了根本不存在的、却意外贴合的悲壮交响乐。
“它在…加工我们的经历?”胡璃看得目瞪口呆。
凌鸢注视着那张“电影票”的虚影,罗盘传来的吸引力越来越强。她能感觉到,这块“无主之地”本身并无善恶,它只是一个渴望“故事”的、巨大而孤独的…观众。
“或许,这不是交易,”凌鸢忽然明白了,“这是一次…放映。”
她看向同伴们:“它想观看我们的‘电影’。而我们,或许也能在其中,看到一些…被我们自己忽略的东西。”
是拒绝离开,保全隐私?还是踏入这片奇异的银幕,成为这场宏大梦境的一部分,并从中窥见某种关于自身旅途的启示?
那块巨大的银幕静静等待着,上面的画面依旧在永不停歇地流转,如同一个沉睡巨人的脑内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