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岚船长抛出合作邀请的话语还在舰桥回荡,凌鸢胸前的罗盘却突然发出一连串急促的、近乎哀鸣的蜂鸣。指针不再是旋转,而是疯狂地上下震颤,仿佛失去了所有方向。
几乎同时,沈清冰的镜片上,所有关于外部坐标的数据流瞬间乱码。夏星的星象仪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投射出的星辰轨迹像断线的珍珠般崩散。
“不对……”乔雀按住突然剧烈跳动的太阳穴,脸色微白,“我们与‘图书馆’的链接……正在被强行覆盖。”
那种感觉,就像一本正在被书写的书,其扉页上的作者名被凭空擦去,换上了另一个签名。
“哈哈!反应很快嘛!”星岚船长拍手大笑,毫不意外,“没错!从你们登上‘疯人院号’的那一刻起,你们就不再是那个‘安全沙盒’里的游客了!那个叫邱枫的小作家,她确实还在外面,但她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叙事权限’,已经被我这艘老船‘覆盖’了!”
她用力一拍控制台,主屏幕上原本属于邱枫系统的、简洁优雅的UI界面,如同被泼上浓稠的油彩,瞬间被“疯人院号”那混乱、癫狂却又充满生命力的内部系统覆盖、吞噬。
“这意味着什么?”凌鸢稳住声音,感受着体内那种仿佛根基被动摇的轻微眩晕。
“意味着你们‘毕业’了,姑娘们!”星岚张开双臂,仿佛在拥抱整个光怪陆离的宇宙,“你们不再受她那套‘安全守则’的保护,但也摆脱了她的‘创作边界’!现在,你们是真正的‘狂想家’,而我这艘船,是你们新的、也是唯一的‘画笔’!”
她狡黠地眨眨眼:“至于那位邱枫小姐是怎么‘弄丢’你们的?很简单——当故事里的人物拥有的自我意识(也就是‘狂想’之力)超过某个阈值时,他们就不再甘心只当‘角色’了。他们会……自己寻找新的作者,或者,自己成为作者。”
就在这时,胡璃别在衣领上、一支由诗句凝成的装饰笔突然无火自燃,烧成了一小撮闪着金光的灰烬。她愣住了:“这是邱枫当初给我的‘创作许可’……”
“看,旧的契约烧毁了。”星岚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新的契约,由你们自己书写。”
舰桥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她们能感觉到,与邱枫之间那条无形的、作为“造物”与“创造者”的纽带,确实断裂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伴随着等量的、无所依凭的虚空感,同时降临。
“别摆出那种表情嘛!”星岚船长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煽动性的热情,“想想看,没有预设的剧本,没有安全的边界,你们笔下的每一个念头,都可能直接创造一个世界,或者毁灭一个星系!这才是真正的‘狂想’!难道不比待在一个被规划好的‘游乐场’里刺激千万倍?”
她指向主屏幕上那三个代表着失散同伴的光点:“而现在,第一件值得狂想的事,就是把你们的朋友,从她们各自陷入的‘绝境’里,用你们自己的方式,‘捞’出来!”
凌鸢深吸一口气,与其他几人对视。她们从彼此眼中看到了震惊、茫然,但最终,都沉淀为一种跃跃欲试的决然。
罗盘的指针停止了哀鸣,虽然不再指向某个确切的方位,却稳定地悬浮着,仿佛在等待一个新的、由她们自己定义的方向。
“好吧。”凌鸢抬起头,看向星岚,也看向那片无垠而混乱的宇宙,“那么,船长,我们的第一站是?”
星岚露出了一个巨大的、充满野性的笑容。
“当然是去‘谵妄海’!那里沉睡着太多疯狂的念头,正好给我们的新船,加点‘燃料’!抓紧了,姑娘们,旧日记翻篇了,我们的航海日志,从现在开始——由疯狂书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