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闹了,人家都这样了,你还要在捣乱,还想不想好了。”
秋生轻轻扇了他一巴掌。
文才被秋生阻止了之后,无所事事地缩在离门老远的台阶上,抱着膝盖,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口水都快流到衣襟上了。
任婷婷穿着孝衣跪坐在大厅中央临时搭起的火盆旁,纸钱一张张丢进去,火苗明明灭灭,映着她苍白憔悴,泪痕未干的脸,像朵被霜打蔫了的花。
“哈——”秋生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又扭头瞥了眼客厅墙上那座西洋挂钟。
镀金的指针,冷冰冰地指着“三”。
凌晨三点。
“妈的…”
秋生低声骂了句,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了点弦,肩膀垮了下来。
“看来那老粽子今晚是不会来了…”
他嘀咕着,伸了个懒腰,骨头节都咔吧作响。
困意排山倒海般袭来。
就在他眼皮子刚耷拉下去一半的刹那——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如同平地炸雷。
任家那两扇厚重的花艺大铁门,连同半截砖石门框,像是被攻城锤狠狠砸中,猛地向内爆裂扭曲,倒塌下来。
烟尘裹挟着破碎的木屑和砖块,如同巨浪般席卷而入。
一道高大僵硬穿着破烂清朝官服的恐怖身影,如同山上的大野猪,带着浓滚的煞气,踏着倒塌的门板,一步就跨进了院子。
惨白的月光照在它脸上——青黑干瘪的皮肤紧紧包裹着骨头,浑浊的眼珠只有眼白,两颗尖锐的獠牙刺破下唇,散发着森然死气。
正是任老太爷。
“啊——!!!”
“僵尸!僵尸来啦——!”
“救命啊——!”
院子里几个守夜的下人,看到这一幕,被惊得魂飞魄散,盹都吓醒了。
像被开水烫了的蚂蚁,尖叫着扔掉手里的灯笼、扫帚,屁滚尿流地四散奔逃,瞬间没了踪影。
秋生浑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困意被这恐怖的景象驱散得干干净净。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弹了起来,反手“呛啷”一声拔出了背后的桃木剑。
“文才!”
秋生扭头厉喝,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变调。
“带婷婷小姐躲起来,快!”
文才!
文才呢?
秋生急眼看去,只见文才被那煞气盈身的任老太爷吓得魂不附体,整个人僵在原地,筛糠似的抖着,脸白得像死人,腿软得根本挪不动步。
“走啊!”
倒是任婷婷反应更快。
她也被吓得花容失色,但看到那僵尸直勾勾地冲进院子,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她尖叫一声,猛地拽住文才的胳膊,死命地往洋楼里面拖。
“秋生,你小心点!”
任婷婷拖着文才,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声,声音带着颤抖。
“妈的,指望不上!”
秋生暗骂一句,心一横,脚下步法急踏,九宫迷踪步。
他身形如风,主动迎着那煞气冲天的任老太爷冲了过去。
桃木剑挽了个剑花,虚晃一招,脚下步法飘忽,绕着僵尸快速游走,试图吸引它的注意力,给任婷婷他们争取时间。
“喂,老粽子,看这儿!”
秋生闪身跳到僵尸侧面,故意露出脖子,还用手拍了拍。
“来啊,啃我啊,新鲜的,热乎的!”
要是寻常刚成形的僵尸,被这么挑衅,早就被激怒扑过来了。
可眼前这任老太爷,浑浊的眼珠子只是漠然地扫了秋生一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低吼,竟直接无视了他。
它僵硬地转动身体,目标极其明确——直指那正跌跌撞撞往洋楼门廊下躲的文才和任婷婷。
准确地说,是任婷婷。
那股至亲血脉的气息,对它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不好!”
秋生心头警铃大作。
这僵尸不对劲,它太有目的性了。
他脚下发力,拼命想截住任老太爷的去路。
可僵尸的速度快得惊人。
双腿一曲一弹,如同装了弹簧,瞬间就越过了秋生的拦截,带着一股腥风,直扑门廊下。
任婷婷正拖着文才,眼看就要躲进屋里。
文才这废物,腿软得跟面条似的,被门槛一绊,“哎哟”一声,整个人往前一扑,好死不死,正好挡在了任婷婷身前。
任老太爷那双枯瘦如柴、指甲乌黑尖利的手爪,带着撕裂空气的恶风,已然抓至。
目标本是任婷婷纤细的脖颈。
可文才这一扑,位置卡得“妙到巅毫”。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任老太爷那双能洞穿木板的利爪,结结实实狠狠地抓在了文才挡在前面的两只胳膊上。
“啊——!!!”
文才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
剧痛瞬间让他几乎昏厥,鲜血如同泉涌,瞬间染红了他整条胳膊。
伤口深可见骨,边缘的皮肉迅速泛起一种不祥的青紫色。
“文才!”
任婷婷吓得失声尖叫。
秋生看得目眦欲裂。
懊恼得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他猛地想起什么,手闪电般伸进怀里,掏出一张符箓——正是林发之前塞给他的那张压箱底的宝贝,上面布满了玄奥的银色雷纹。
“阴阳正气,雷霆借法!诛邪!”
秋生也顾不上念全咒了,咬破舌尖,一口真阳涎喷在符上,用尽全身力气朝着任老太爷的后心狠狠掷去。
“噼啪——!”
符箓脱手的瞬间,竟凭空炸开一团刺目的银白色电光。
细密的电弧如同活物般跳跃缠绕,带着一股至阳至刚破灭邪祟的凛然正气,狠狠轰在任老太爷的后背上。
“吼——!!!”
任老太爷发出一声痛苦的咆哮。
身体猛地一僵,后背那破烂的官服瞬间焦黑一片,皮开肉绽,冒出缕缕带着焦臭味的黑烟。
它抓住文才胳膊的爪子,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剧痛和雷电之力的冲击,下意识地松开了。
“文才!”
秋生见符有效,心头一喜,立刻又摸向怀里另一张雷纹诛邪符,想乘胜追击。
“啊,秋生,我好疼啊。”
文才的哀嚎声更加凄惨了。
他胳膊上的伤口血流如注,尸毒入体的剧痛和麻痹感让他浑身抽搐,再也支撑不住,身体软软地向下瘫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