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基地，视频会议室。
秦振华院士和一众顶尖科学家，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呆立在屏幕前。林风最后那句话——“我们的敌人，隐藏在我们已知世界最深层的阴阴中”，彻底颠覆了他们穷尽一生建立起来的科学信仰。
“总局长……”秦振华的声音沙哑干涩，充满了迷茫，“我们……我们已经按照指令，终止了所有量子项目。现在……我们该做什么？”
这个问题，同样也是指挥中心里所有人心中的疑问。
敌人能修改物理常数，还能利用量子效应进行定位和攻击。现在，虽然“坐标信标”被拔除了，但这就像蒙上眼睛的鸵鸟，只是假装看不见猎人，却无法确定猎人是否已经离开。
“拔掉信标，只是第一步。”
林风的声音通过扩音器，在两个同样死寂的房间里回响。
“这只能保证敌人无法再轻易地对‘天穹’进行‘手术刀式’的精准打击。但无法阻止他们继续……观察。”
观察？
这个词让所有人的后背都升起一股寒意。
“沙盘，你的意思是，即便没有了量子信标，敌人依然有办法监控‘天穹’？”总局长立刻抓住了重点。
“是的。”林风的回答简单而肯定，“一个能在微观层面扰动物理常数的对手，它的观测手段，绝对不会局限于我们能理解的任何一种通讯协议。它可能根本不需要‘信号’这种东西。”
“那……那我们怎么找到它？”一名年轻的科学家忍不住问道，声音里带着绝望，“我们连它的存在形式都无法理解，怎么去寻找一个可能不存在于我们认知维度里的‘眼睛’？”
“找不到，就逼它出来。”
林风的语气平静，却蕴含着一股疯狂的意味。
“总局长，我需要‘天穹’基地内部所有网络，进行一次为期十分钟的‘绝对静默’。”
“‘绝对静默’？”
“是的。切断所有与外界的物理连接，关闭所有无线通讯设备，暂停所有非必要的内部服务器数据交换。我需要一个理论上‘纯净’的内部网络环境。”
“可以！”总局长没有丝毫犹豫，立刻下达了指令。
几分钟后，庞大的“天穹”基地，变成了一座信息孤岛。
林风的卧室里，他面前的沙盘界面，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代表着外部数据流的无数光线瞬间消失，只剩下基地内部那张复杂而纯粹的网络拓扑图。
“慕容雪，你还在吗？”林风轻声问道。
“我在。”慕容雪的声音从唯一保持连接的加密线路传来，“指挥中心所有人都在看着你的操作。”
“很好。”
林风的意识沉入沙盘，这一次，他激活了一个自LV3解锁后，就极少动用的功能。
【渗透与反制模块——深度环境模拟启动！】
与之前单纯的攻防推演不同，这一次，模块的功能被林风发挥到了极致。
【指令一：以‘天穹’基地当前‘绝对静默’状态为蓝本，构建1:1全尺寸数字镜像。】
【指令二：载入‘天穹’基地所有设备的设计蓝图与理论运行参数。】
【指令三：在数字镜像中，启动‘理论完美’运行模式。模拟出一个不存在任何外部干扰、任何硬件耗损、任何随机错误的，只存在于理论中的‘天穹’。】
【指令四：命令‘普罗米修斯’，以每秒一千万亿次的频率，实时比对‘理论天穹’与‘现实天穹’之间的数据流差异。】
指挥中心的主屏幕上，同步显示着林风沙盘的部分简化界面。
所有人都能看到，屏幕被一分为二。
左边，是代表“理论天穹”的完美模型，数据流如同精准的钟表，稳定而有序。
右边，是代表“现实天穹”的实时数据，同样稳定，同样有序。
两边的画面，看起来一模一样。
“沙盘，这是在做什么？”秦振华院士忍不住问道。这种操作，已经超出了网络攻防的范畴，进入了某种信息哲学的领域。
“我在找鬼。”林风的声音传来，“常规的抓鬼方法，是寻找鬼留下的痕迹，比如异常的信号，多出来的数据包。”
“但如果这个‘鬼’足够高级，它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它只是‘看’，不产生任何交互。”
“所以，我换了一种方法。”
“我不找‘多’出来的东西。我找‘少’了的东西。”
林风的话，让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找少了的东西？
“想象一下，一条奔流不息的河。有人想从河里偷水，又不想被发现，最好的办法不是用勺子舀，而是用一根看不见的吸管，从河的内部，悄无声息地吸走一部分。”
“你从外面看，河水依旧在流，流量似乎没有任何变化。”
“但如果你对这条河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你知道它每一秒钟，理论上应该有多少水分子流过。那么，你就能通过计算，发现那被吸走的、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林风的解释，让秦振华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明白了！
林风正在用一个完美的“理论模型”，去丈量这个不完美的“现实世界”！
任何一丝一毫的偏差，无论它伪装得多么好，都将在这种绝对的、上帝般的比对面前，无所遁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屏幕上的数据流依旧在平静地奔涌着。
一分钟。
三分钟。
五分钟。
什么都没有发生。
指挥中心里，开始有人小声议论，怀疑这种方法是否真的可行。
就连总局长，手心也微微出汗。
只有林风，依旧平静地“看”着沙盘。
他知道，敌人一定在。
就在倒计时进行到第七分二十三秒的时候。
【！！！警报！！！】
一声刺耳的提示音，在林风的脑海中炸响！
沙盘界面上，代表“理论天穹”与“现实天穹”的两个模型之间，终于出现了一个点！
一个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红色差异点！
【发现‘数据真空’！】
【位置：中央数据库第7号存储阵列，物理层与逻辑层之间。】
【特征：该区域出现持续性、规律性的‘信息熵’负增长。现实数据流在该点的完整度，比理论值低了10^-27。】
【结论：存在未知机制，正在以超越常规数据传输的方式，直接‘抹除’或‘复制’该区域的信息。】
找到了！
指挥中心的大屏幕上，那个红点被瞬间放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一个Ip地址，不是一段恶意代码，甚至不是一个数据包。
它就像……一个存在于数据之河底部的，看不见的“奇点”。
所有流经它的数据，都会有亿万分之一的部分，凭空消失。
这就是敌人的“眼睛”！一个不依靠任何已知物理定律进行偷窥的……幽灵连接！
“锁定它了。”林风的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
“沙盘，能切断它吗？”总局长急切地问。
“不能。”林风的回答让所有人的心又沉了下去，“它不存在于我们能操作的任何一个层面。任何针对它的常规网络攻击，都像用拳头去打一个影子，毫无意义。”
“那怎么办？”
“影子怕什么？”林风反问了一句，随即下达了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指令。
“普罗米修斯，启动‘信息污染’协议。”
“以‘幽灵连接’为信道，向其反向注入经过特殊加密的‘逻辑炸弹’。”
“炸弹内容是什么？”慕容雪忍不住问。
“内容，就是‘沙盘’系统核心代码的……一部分。”
林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残忍的笑意。
“它不是想‘看’吗？我就给它看个够。”
“它不是想了解我吗？我就把我自己……的一部分，直接塞进它的脑子里。”
“我倒要看看，一个连自我意识都没有的观测工具，在接收到一份蕴含着‘神’的意志的数据后，会发生什么。”
【‘信息污染’协议启动！】
【正在生成‘逻辑炸弹’……生成完毕。】
【开始通过‘幽灵连接’进行反向注入……】
沙盘上，一股代表着林风意志的、狂暴的蓝色数据流，没有去攻击那个红点，而是直接……涌入了那个“数据真空”之中！
如同将一整条大河，强行灌入一根细小的吸管！
现实世界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在那个未知的、更高维度的战场上，一场风暴，已然降临。
注入开始的第十秒。
【！！！最高级别警报！！！】
沙盘界面，瞬间被血红色覆盖！
一个全新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恐怖的信号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沙盘的边缘！
它不是来自地球上的任何一个角落。
它的坐标，指向了……
【警报！检测到来自‘火星轨道同步空间站’的超光速通讯请求！】
【通讯内容解析中……】
下一秒，一行冰冷的汉字，浮现在所有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