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光还在地上流淌，像一条不会干涸的小河，一直通向通道深处。萧逸站在光路起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又歪头对身后两人说：“这路都铺好了，不走白不走。”
灵悦把笔记本塞进背包，顺手拍了下他的肩：“你刚才那句‘我想走得更远一点’说得还挺有气势，我以为你要掏出酒坛子喝一口再出发。”
“酒没有，草茎倒是有。”他嘴里叼着那根刚换的新草，咬得咯吱响，“要不我给你表演个打结？”
“省省吧。”霜月从后面走上来，目光扫过前方逐渐收窄的通道，“光路尽头没标记安全区，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是什么。”
三人站定在岔口前。左右两侧的石墙刻满了符文，密密麻麻，像是被人用极细的刀一笔一笔划出来的。中间那条被蓝光照亮的路径，只容一人通过。
萧逸把手贴在最近的一块石壁上。掌心刚触到石头，就感觉到一股轻微的震颤，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墙里流动。他闭上眼，集中精神去捕捉那种节奏。
“这些符文不是死的。”他说，“它们在传信息，像……像有人在敲墙发暗号。”
“那你听懂了吗？”灵悦凑近他耳边问。
“听懂一半。”他睁开眼，“左边的符文能量弱，像是被人关掉了开关。右边的强一点，但杂音多。中间这条光路对应的，是唯一一条连贯的信号。”
“所以中间是对的？”她问。
“不一定。”他摇头，“也可能是陷阱，专门引人往里钻的。”
“可我们没别的选择。”霜月看着地面，“回头路已经被刚才的震动封死了，你们没注意吗？进来时那道裂口，现在没了。”
灵悦转身一看，果然，来时的通道不知何时被落下的石块堵了个严实。她咂了下嘴：“看来老天爷已经替我们选好了方向。”
“那就当中间这条路是答题卡上的标准答案。”萧逸活动了下手腕，往前迈了一步，“先试试水。”
他走在最前面，佩剑已经出鞘半寸，随时能拔出来。灵悦紧跟其后，一边走一边拿眼睛扫两边墙壁。她忽然停下脚步，指着右侧一块凸起的石板：“等等，那个符号——和之前那块金属碎片上的纹路对上了！”
萧逸回头，霜月也转过身。三人围过去，只见石板中央刻着一个螺旋状的图案，中心有个小凹槽，形状正好与金属碎片吻合。
“你带那玩意儿多久了？”萧逸问。
“从镇外捡到就没丢。”灵悦掏出碎片，犹豫了一下，“要不……我试试放进去？”
“别急。”霜月按住她手腕，“先看有没有机关痕迹。”
他们仔细检查石板四周，发现边缘有细微的缝隙，像是可以滑动。萧逸用剑尖轻轻撬了下底部，发出一声轻响。
“活的。”他说。
灵悦深吸一口气，把金属碎片慢慢嵌进凹槽。咔哒一声，严丝合缝。
刹那间，整面墙的符文亮了起来，比刚才更亮，蓝色光芒迅速蔓延，顺着墙壁爬向顶部，最后汇聚到天花板一处圆形浮雕上。
那是个九角星图案，每一道光柱对应一个角，最后一道光落在正中间，形成一个完整的图示。
“这不是装饰。”灵悦盯着浮雕，“这是地图。”
“地图？”萧逸皱眉。
“你看。”她用手比划，“九道光柱代表九龙，中间是棺材位置。我们现在在这儿——”她指了指边缘一角，“而这个发亮的点，是下一步要去的地方。”
“所以光路是指引？”霜月问。
“不止。”灵悦摇头，“它是在确认我们的身份。只有同时拥有感应能力、解读能力和关键道具的人，才能激活这条路。”
“也就是说，这条线索等了很多人，直到我们来了才启动？”萧逸摸着下巴。
“差不多。”她笑了一下，“你刚才还说自己是下一个走这条路的人，看来真没猜错。”
“那我是不是还得背几句诗，显得更有仪式感？”他故意清了清嗓子，“天地为证，我萧某人今日……”
“闭嘴吧你。”霜月推了他一把，“再贫，下一脚就踩空掉坑里。”
光路继续向前延伸，三人重新启程。越往里走，空气越冷，呼吸时能看到淡淡的白雾。地面开始出现规则的刻线，像是某种计数标记。
“每走九步，地上就有一个圈。”灵悦数着，“圈里还有数字，从小到大排列。”
“第九步、第十八步、第二十七步……”萧逸跟着念，“这不像随便画的。”
“像进度条。”灵悦突然说。
“什么？”霜月侧目。
“就是那种游戏里打boss前的读条。”她解释，“走到某个点，就会触发下一阶段。”
“所以我们在被考核？”萧逸咧嘴，“考过了升一级，考不过直接踢出局？”
“很有可能。”灵悦点头，“刚才那个机关就是第一关。接下来不知道还有什么。”
话音未落，前方光路突然分叉。两条通道并列出现，宽度相同，光线强度一样，连墙上的符文排列都几乎一致。
三人停下。
“这下麻烦了。”灵悦皱眉，“两个都亮，怎么选？”
萧逸再次把手贴在墙上。左边的符文传来平稳的能量波动，右边的则有些断续，像是信号不稳定。
“右边有点问题。”他说，“能量忽强忽弱，像是故障线路。”
“可有时候，故障才是真的。”灵悦反驳，“如果这是考验，会不会故意设个假的稳定选项？”
“你是说，右边才是正确的？”霜月问。
“我不确定。”灵悦摇头，“但我记得刚才那幅九角星图里，最终指向的位置，光是闪烁的。”
萧逸闭上眼，再次集中感应。这一次，他察觉到一丝异样——每当右边通道的能量减弱时，体内那股感应就会轻微跳动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
“它在回应。”他说，“右边那个断断续续的信号，是在等我们靠近才启动。”
“那就是活的。”灵悦眼睛一亮，“左边的是录音播放，右边的是真人连线。”
“行吧。”萧逸把草茎换到另一边嘴角，“那咱们就拨通热线试试。”
他带头走向右侧通道。刚迈出第三步，脚下地面微微震动了一下。紧接着，墙壁上的符文颜色变了，从蓝转青，流动速度加快。
“激活了。”灵悦低声说。
“别放松。”霜月握紧剑柄，“越是顺利，越可能有埋伏。”
他们继续前进。通道逐渐变陡，向下倾斜。两侧石壁开始出现裂痕，不是自然风化的那种，而是整齐的横向划痕，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反复切割过。
灵悦伸手摸了下其中一道，指尖沾了点灰。
“不是石头本身裂的。”她说，“是外力造成的。”
“什么样的外力？”萧逸问。
“不知道。”她收回手，“但我觉得……这些东西曾经动过。”
“动过？”萧逸扭头看她。
“你看这些划痕的深度和角度。”她指着墙面，“如果是静止物体刮出来的，不会这么均匀。更像是……某种装置在运行。”
“机关？”霜月眯眼。
“或者牢笼。”灵悦声音低了些，“也许这里关过什么东西。”
萧逸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草茎咬得更紧。他能感觉到，体内的感应越来越清晰，像是接近了某个源头。
又走了约莫百步，前方出现一道石门。门上没有把手，只有一块方形凹槽，大小刚好能放进手掌。
“又要解谜？”灵悦叹气，“就不能直接给把钥匙吗？”
“可能手掌就是钥匙。”萧逸说着，将手伸了过去。
就在即将触碰到凹槽时，他忽然停住。因为他闻到了一点味道——不是灰尘，也不是潮湿的石味，而是一种淡淡的铁锈混合着草木的气息，像是旧兵器放在林子里太久。
“不对劲。”他缩回手。
“怎么了？”霜月问。
“这味道……”他皱眉，“我小时候在镇外坟地见过类似的。那时候老木匠说，那是‘血入土多年’的味道。”
灵悦脸色微变：“你是说，这门吸过血？”
“不清楚。”萧逸盯着凹槽，“但肯定不是干净的。”
“那就不能用手开。”霜月抽出剑，“让我来。”
她用剑尖轻轻探进凹槽。刚碰到底部，整扇石门突然震动起来，发出低沉的嗡鸣。门缝中渗出一丝黑烟，迅速消散在空气中。
“触发了。”灵悦往后退了半步。
“但没打开。”萧逸观察着门面，“说明条件不够。”
“会不会需要更多？”灵悦想了想，“比如……多人同时输入？”
“试一下。”萧逸再次伸手，这次招呼她们，“一人一只手，一起放。”
霜月和灵悦对视一眼，先后将手掌贴进凹槽两侧。三人的手刚到位，门内传来一阵齿轮转动的声音。
石门缓缓上升。
一股冷风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间圆形石室，中央立着一根石柱，柱顶放着一块发光的晶石。晶石周围，摆着九个小坑，排列成环形。
“九个位置。”灵悦轻声说，“缺了点什么。”
萧逸看向她背包：“你那块金属碎片……还能拿出来吗？”
她点点头，再次取出碎片。刚拿出来，晶石的光芒就剧烈闪动了一下。
“它认得这东西。”霜月说。
灵悦一步步走近石柱，举起碎片，准备放入其中一个坑位。
就在她即将放下的瞬间，远处传来一阵沙沙声，像是有许多细小的东西在石头上爬行。
声音很快消失。
但她还是停住了动作。
“刚才……你们听到了吗？”她问。
萧逸点头，手已经按在剑柄上。
霜月站在门口，目光锁定通道入口。
三人都没动。
石室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灵悦的手举在半空，金属碎片离石坑只剩一寸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