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一个好东西!”
许大茂一脚踹在旁边的铁皮片盒上,发出“哐”的一声闷响,震起一片灰尘。
屋里没人,只有他自己粗重的喘息声,和那股子被全世界背叛的愤怒。
许大茂靠在冰冷的墙上,眼神阴鸷得能滴出水来。
等着!
都他妈给老子等着!
何雨柱,阎老扣,易中海,刘海中……一个都跑不了!
这笔账,老子一笔一笔跟你们算!
…………
傍晚,残阳如血。
何雨柱哼着《打虎上山》,背着手,迈着四方步,溜溜达达进了四合院。
刚进前院,眼角就瞥见一景儿。
三大爷阎埠贵,搬个小马扎,腰杆挺得笔直,就坐在自家门槛上。
鼻梁上架着那副崭新的黑框眼镜,手里捧着张《轧钢厂报》,眼皮半耷拉着,头还随着看报的节奏一点一点的。
一副学究派头,拿捏得死死的。
院里几个大妈正凑在水池边洗菜。
眼角的余光,却不住地往三大爷那边瞟,嘴里还小声嘀咕着什么,脸上全是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何雨柱心里都快笑开了花。
面上却不动声色,故意放慢脚步,从他身边踱了过去。
“哟,阎老师,换上新眼镜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整个前院都听得清清楚楚。
阎埠贵正沉浸在,自我营造的“高级知识分子”氛围里。
被这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手里的报纸“哗啦”一声,差点掉地上。
何雨柱压根没管他什么反应。
自顾自地绕着他走了半圈,像是在欣赏什么稀罕物件。
“看着就是精神!这得是百货商店里顶好的货吧?瞧这镜框,油光锃亮!”
他啧啧两声,声音里全是“羡慕”。
“许大茂这回,可真是大出血了!您以后可得好好谢谢人家!”
这话,一句句拆开听,都是好话。
可连在一起,就跟一把淬了毒的软刀子,不沾血,却刀刀扎心。
大出血?
是啊,许大茂出了血,他阎埠贵丢了脸!
好好谢谢人家?
这是在提醒他,这副眼镜是怎么来的!
是在全院大会上,被人逼着,丢尽了脸面才讹来的!
何雨柱把他好不容易才糊起来的那点脸面,当着前院所有人的面,又给撕个稀巴烂,还顺便在上头踩了好几脚。
阎埠贵抬起头。
那张老脸憋得一阵红一阵白,嘴巴张了半天,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您忙着,继续研究,继续研究。”
何雨柱笑呵呵地摆摆手。
揣着手,哼着小曲儿,溜达着往中院去了,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阎埠贵僵坐在小马扎上。
只觉得周围那些洗菜大妈的嘀咕声,一下子变得清晰刺耳。
新眼镜的镜腿,在太阳穴上夹得生疼。
他手里的报纸。
那一个个铅字,在他眼里开始扭曲,跳动。
最后,全都汇成一句话:你就是个笑话。
何雨柱那几句轻飘飘的话,像几根看不见的针,扎在前院所有人的耳朵里,疼在阎埠贵的心尖上。
他僵坐在小马扎上,手里的报纸已经被手心的汗浸得发软。
新眼镜后面的那双老眼,死死盯着何雨柱消失在中院门口的背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周围水池边洗菜的大妈们,这下再也憋不住了。
“噗嗤!”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
那笑声就像会传染,一片此起彼伏。
“哎哟喂,这何主任的嘴,真是淬了蜜的刀子!”
“可不是嘛!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瞧瞧,这就是了!当着三大爷的面提许大茂,这不是往人心窝子上捅刀子嘛!”
“要我说,三大爷也是自找的,非得搬个马扎坐门口显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讹了副新眼镜。这下好了,脸又让人给当众扒下来了,还是热乎的呢!”
“这叫什么?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
“……”
这些话。
一字不落地钻进阎埠贵耳朵里。
他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当众左右开弓,扇了十几个大耳光。
手一哆嗦,那张被他当宝贝的《轧钢厂报》,“哗啦”一声掉在地上,沾了灰。
他猛地站起身。
也顾不上捡,几乎是落荒而逃。
一头扎进屋里,“哐”的一声就把门给关死了,好像那门能隔绝掉外面所有的嘲笑。
那副新眼镜,他再也不想戴了。
中院的门道里,易中海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他眉头拧成一个疙瘩,手里的搪瓷茶缸被他攥得咯吱作响。
何雨柱那副吊儿郎当,谁都不放在眼里的德行,让他心里堵得慌。
昨晚。
他跟刘海中才联手镇住场子。
好不容易把院里这股歪风邪气给刹住,重新树立他们这些“大爷”的威严。
这才过了一晚上!
何雨柱就敢这么当众挤兑阎埠贵,这打的哪里是阎老扣的脸?
这分明是在打他易中海的脸!
是在告诉整个院子的人,他这个一大爷说话,不管用了!
这小子,翅膀是真的硬了!
不行,必须得敲打敲打他!
今天这事要是不管,明天他是不是就敢骑到自己脖子上拉屎了?
杀鸡儆猴!
今天必须拿他这只最跳的“猴”开刀!
易中海心里拿定了主意。
看见何雨柱正溜达到中院门口,他清了清嗓子,端着茶缸,迈着沉稳的步子跟了上去。
“柱子。”
何雨柱刚准备推门,听到声音停下脚步,转过身,看见是易中海。
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地开口:“易师傅,有事?”
易中海背着一只手,走到他面前。
习惯性地摆出一副长辈教诲晚辈的架势,声音压得很沉:“柱子啊,刚才前院的事,我都看见了。”
他顿了顿。
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我知道,你跟许大茂不对付,跟老阎也闹了不愉快。可咱们毕竟是一个院里住着的街坊,抬头不见低头见。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嘛…”
“老阎他岁数大了,就好个面子,你又何必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呢?这不利于咱们院里的团结。”
他这番话。
说得是冠冕堂皇,句句在理。
完全是一副为了院里和谐操碎了心的老好人模样。
要是搁在以前,傻柱听了,就算心里再不服气,面上也得点头称是,不敢顶撞。
可现在,他面前的是何雨柱。
他听着易中海这套说辞,心里只觉得好笑,甚至有点想打哈欠。
他掏了掏耳朵,一副没太听清的样子,懒洋洋地问。
“易师傅,您这是……在教我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