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何家拜年的人散了,可那股子油润的肉香,却怎么也散不去。
棒梗趴在炕上,还在小声抽搭,嘴里翻来覆去就一句:“肉…… 我要吃肉……”
贾张氏听得心烦。
闻着空气里,那股子勾得人抓心挠肝的肉味,火气 “噌” 地就上来,一巴掌拍在棒梗屁股上。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爸没本事,你妈是个胳膊肘往外拐的,你指望谁给你肉吃?指望天上掉馅饼?”
骂完孙子。
她又把矛头,对准收拾碗筷的秦淮茹。
“你听听!你听听!孩子都馋成这样了!你个当妈的,心是铁做的?…”
“但凡你有点用,去那小绝户家说两句软话,我大孙子,至于连块肉皮都闻不着吗?”
秦淮茹收拾碗筷的手顿了顿。
她缓缓抬头。
看着贾张氏那张,因肥胖和愤怒扭曲的脸,心里头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厌烦 —— 还有恶心。
“妈,您让我怎么说?”
秦淮茹的声音很轻,却冷冷的:“让我去求他?摇着尾巴,求他赏我们家一口吃的?”
“你……”
贾张氏被这几句反问,噎得没喘上气。
“他凭什么要赏我们?”
秦淮茹的目光从贾张氏脸上移开,扫过被窝里装睡的贾东旭:“就因为咱们住一个院?还是因为咱们两家以前‘关系好’?”
“咱们东旭是中级钳工易中海的徒弟!以后肯定能当上高级钳工!比他一个厨子强多了!”
贾张氏梗着脖子硬撑,这是她最后的底气。
“高级钳工?”
秦淮茹忽然笑了。
那笑意里,裹着说不尽的悲凉,还有几分嘲讽。
“妈,您自己睁开眼看看,东旭这段时间,有正经上过一天班吗?…”
“厂里早就传遍了,说他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他这样,还想当高级钳工?做什么白日梦呢?”
“你胡说!”
被窝里的贾东旭猛地坐起来。
指着秦淮茹的鼻子,眼睛通红:“我那是身体不舒服!你懂个屁!”
“对,不舒服。”
秦淮茹看着他,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个陌生人。
她一字一顿地开口:“打我的时候,我看你身体挺好的,力气大得很。”
这句话,像一把刀,直直扎进贾东旭的心窝。
他张了张嘴,脸涨成猪肝色,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只能颓然倒回被子里,用被子死死蒙住头。
屋里。
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
何家这边。
送走同事,屋里总算清净下来。
秦凤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满桌杯盘。
何雨水也哼着小曲儿帮忙擦桌子,脸上满是满足的笑意。
何雨柱换下沾了油烟味的衣服,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柱子,你对厂里的人可真好。”
秦凤把最后一只碗擦干净放好,走到他身边,轻声说。
“这不叫好,这叫手段。”
何雨柱喝了口茶,冲她笑了笑:“食堂那地方,天高皇帝远,我要是不把这帮人的心拢住,以后有的是小辫子让人抓…”
“一顿饭,几包烟,换他们死心塌地干活,这买卖,划算。”
他用最朴素的话,说着最实在的道理。
秦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她不懂什么大道理。
却能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心里,装着一个她看不透的大世界。
她只需要信他、跟着他,心里就觉得前所未有的踏实。
“嫂子,我哥厉害吧!”
何雨水凑过来,一脸骄傲:“我哥说了,这叫‘一手拿大棒,一手给甜枣’!”
“你个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何雨柱笑着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一家人说说笑笑。
刚才的热闹散了,屋里反倒添了几分温馨。
……………
年初三。
是走亲访友,人情往来的日子。
何雨柱起个大早。
镜子里的自己脸刮得干净,崭新的蓝色中山装笔挺,衬得人精神抖擞。
他对着镜子。
用蛤蜊油把头发抹得锃亮,每一根都服服帖帖。
最后,穿上那双擦得能照出人影的黑皮鞋。
这身行头,是他给自己置办的 “战袍”。
“我出去一趟,中午不一定回来,你们俩在家自己弄点吃的。”
他冲秦凤和何雨水交代一句。
“哥,大清早去哪儿啊?”
何雨水好奇的问道。
“给领导拜年。”
何雨柱言简意赅,没多解释。
他把二八大杠从屋里推出来。
长腿一跨,还没蹬出去,前院的门帘猛地一挑。
三大爷阎埠贵,端着个搪瓷缸子,跟算好时间似的,正好从屋里出来。
“哟,何主任!这是要出门?”
阎埠贵一双小眼睛跟探照灯似的,在何雨柱这一身行头和自行车上扫来扫去,脸上堆满笑容。
“嗯,去厂领导家坐坐。”
何雨柱脚尖在地上一点,不咸不淡应着。
“坐坐好,坐坐好!”
阎埠贵立马矮半截身子,点头哈腰:“您忙,您忙!快去,别耽误正事!”
他一直目送何雨柱的自行车消失在胡同口,才收回目光。
咂咂嘴,一口凉气吸进肺里,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
瞧瞧人家这派头,再瞧瞧人家这人情世故!
自己家那几个小子,除会趴窝,还会干什么?
什么时候,能有何雨柱一半觉悟,他阎埠贵做梦都能笑醒。
何雨柱骑着车,寒风刮在脸上跟刀子似的,但他心里热乎。
他没直接去大路,而是拐进一个平时没人走的死胡同。
停下车,左右看看,确定四下无人。
他心念一动。
原本空空如也的车把上,凭空挂上两个沉甸甸的网兜。
一个网兜里,是两条 “大前门” 香烟,两瓶 “西凤” 好酒。
另一个网兜里更扎眼,一条至少三斤重的大鲤鱼还在微微动弹,旁边是用油纸包得四四方方的一大块五花肉。
他掂掂分量,心里有底。
这才重新骑上车,不紧不慢朝着杨厂长家奔去。
结果,扑个空。
开门的是厂长夫人,一脸歉意:“哎哟,是柱子啊!真不巧,老杨一大早就去市里给他的老领导拜年,估计得下午才回来。”
“嫂子,您客气,我就是过来给您和厂长拜个年。”
何雨柱嘴上说着,人已经被热情让进屋里。
客厅里还坐着几个人,何雨柱眼神一扫,心里咯噔一下。
全是熟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