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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无礼!”潘岳伸手指着张轨,气得浑身发抖。

“竖子安敢尔!”夏侯湛瞪着眼睛,厉声呵斥。

“京洛风俗,还真是与众不同啊!”挚虞拈着个酒杯,半调笑半认真得揶揄道:“说甚么‘言者岂有罪’,分明是只许自己议论,不肯别人置喙。方才你们对陛下所推崇的‘玄晏先生’都批判到底,我等尚且忍气吞声、不做反应。现在只是给了个评价,就值得这么动怒吗?”

“就是!”郁闷许久的皇甫方回,与另几个人附和道。

“不错,的确可以自由发言,但起码也得讲究有理有据才行。张生这般恶语相向,难道有什么依据吗?”顾虑到周遭的观众反应,夏侯湛表现出郎朗大方的模样,伸手示意对方继续。

“张生,你且说。”上首的山涛颔首鼓励道。

“在下这么说,自然是有所凭据。方才潘掾夸口大言,说甚么‘边州鄙薄无良士’,那也就姑且罢了。竟敢议论朝廷征士,说‘只需高门人物、望族子弟’即可,实在是坐井愚昧、浅陋至极!这般识见和度量,怎能胜任司空掾属?”张轨控制音量、放缓语速,尽量让自己显得有礼有节。

“浅陋在何处?”峻急的潘岳,不服气得追问道。

“量以足下的见识,怕是难以直接理解,不妨举个前人的例子吧。”张轨摆出一个类似于演讲的姿态,环顾四周慢悠悠道:“在座诸位,应该都知道汉太祖高皇帝刘邦的事迹。此人虽然私人德行有所不堪,但确实擅长用人之道,四海之士多欲为之效力,这点毋庸置疑吧?”

“汉高祖‘啸命豪杰,奋发材雄’,选用人才是不拘一格、豁然大度的。”司马越率先点头称是,并引用了史书的原文评价道。他酷肖其父,都热衷于拉拢士人、赢得美誉,从这点来说常视刘邦为偶像。至于“汉太祖高皇帝”这个汉代正式的官方庙号,早就在司马迁笔下简化为“高祖”了,这是题外话。

“汉高帝十年,代相陈豨反叛,自立为王、劫掠边郡,附近的汉军一败涂地,根本没有能够抵御的。刘邦他亲自领军支援,到达当地后的第一件事,便是询问大臣‘赵亦有壮士可令将者乎?’。周昌回答说有四个年轻人,并领着他们去拜见没想到刘邦劈头盖脸就是一句‘竖子能为将乎?’。”这件事张轨并没有亲历,但他联想到老流氓亭长日常的所作所为,便能想象那生动形象的画面。

“汉高祖带着丰沛功臣平定天下,经历的厮杀数不胜数,当然瞧不上这些没到过战场的新人。或许是似秦舞阳之辈,空有好勇斗狠的虚名,难以派上大用场吧。”嵇绍有意无意地提了一嘴,怪笑着看向“连璧”,看似是说秦舞阳名不副实,其实另有所指。

“净说些不相干的,风马牛不相及。”潘岳冷哼道。

“的确,那只是赵地很普通的年轻豪杰,放在哪里都算不得出类拔萃。然而刘邦在呵斥完之后,立即任命他们为将军,且每人赐予千户的食邑,封为列侯。”张轨说得正投入,对质疑的话恍若未闻。时至今日,他还是充满着怨气,不知不觉得直呼前世岳父的名讳。

“气魄非凡!”司马越听得津津有味。

“要知道汉初成为功臣,是何等的艰难。即便辛苦追随汉王南征北战、斩将夺地,能够跻身于封侯之列的,满打满算不过是一百四十三而已。为此他们尚且还要争执不休、日夜争功,生怕天下的土地有限,不能尽封。”说到此处,张轨做了一个停顿,诚心感慨道:“刘邦初见几个赵地年轻人时,征伐西楚的有功者才封了二十人不到,正是功臣们人情汹汹的时候,就能毫不犹豫得赐予新人千户封邑、任命为将,这真是一代王者的气度!”

“你到底想说什么?”潘岳依然未能理解,皱眉问道。

“哈哈,咳,咳!”瞧见所谓“京洛名士潘安仁”这般懵懂无知的表情,嵇绍差点当堂大笑起来,继而赶忙用咳嗽声掩饰过去。事情说得这么明白,在场的除了潘岳以外,几乎没有谁还有困惑了。

“潘掾仍然不解?我借用这个前例,已经等于是把食物烹制好端到你面前了,没想到你依然喊饿!”张轨既诧异也好笑,只好摇着头解释道:“刘邦不吝这四千户的封赏,是为了笼络并赢得赵国子弟的人心,从中能获得十倍、百倍的支持。与之相比,项羽“使人有功,当封爵者,印弊,忍不能予”,岂不是目光短浅的妇人之仁吗?”

“赵国人心?”潘岳勉强跟上点节奏,似有所悟。

“本朝立国,是建立在战乱废墟之上的。各州各郡乃至于各县,都曾经有过大小军阀割据,正统难以区分,人心无所依附。当此之时,陛下自然要选用九州四海的贤才,特别要注重选任边州之士以固社稷,才能彰显出囊括宇内的胸怀。要是只盯着京洛或者司隶的狭小地域,那么究竟是一国之君还是一州之主?倘若只选用豪门大族之后,那么到底是万民拥戴还是数姓竭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亡秦之鉴不远,潘掾就说出这等浅陋的话来,实在有失京城人物的风采。”张轨本就心存想法,借此机会索性一股脑得倾泻出来。

“陛下自然是一国之君、万民拥戴。”司马越帮忙圆场道。

“我,我。”潘岳玉容羞赧,哑口无言。

“就算潘掾没有想到这些,难道史书也未曾读过么?昔日周武王灭纣,先做的是‘释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表商容之闾’,重视人才和民心,哪怕是在寇仇之国。陛下富有四海,视万民如赤子,怎会和你一般坐井观天,只沉迷于互相恭维的小圈子呢。何况汝等并非真的有什么‘累世家学’,只不过是某一代父祖偶有机运,得以攀龙附骥、飞黄腾达而已。边州、田野之间的贤士,未必不能靠勤学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去嘲弄呢?”张轨说得兴起,也没忘了对当今皇帝司马炎稍加“颂扬”,防止贻人口实。

此语话音刚落,就博得数声叫好,然而也就仅此而已。更多的人则是暗藏不悦,毕竟在座的何人不是所谓的“望族贵胄”,大多数均沾沾自喜于自己家族的名气,秉承“龙生龙、凤生凤”的观念,拥护“家世为先”的官品准则,故而对张轨的话并不接受。他们只是碍于这番话冠冕堂皇,没有谁试图明面反驳罢了,个个都在窃窃私语议论。至于潘岳、夏侯湛,早已气得脸色煞白,就好像傅了十倍有余的厚粉。

“士彦此议,堪称精绝!近年来世间流行清谈,政论之声沉寂,吾久矣不闻此振聋发聩之声。”群情汹汹之中,山涛以极高的评价高声赞誉道。他又转身对好友向秀说:“当初你夸赞有加,我并未全信。方才见过他的博学、气量,此刻看到其见识,令我顿觉自己老朽,诚远不及也。”

“说不定此子,他日还会令你大出意料。”向秀笑道。

“当拭目以待之。”山涛点点头回应道。

“还有一件事,需要澄清。夏侯君方才说,《诗经》‘风以感物,教以化人’,亦是十分武断的。固然,诗有‘言志’、‘怀抱’的抒发功能,其情感本质却是始终简单纯粹的,没有那么多读者过度理解所衍生出来的含义。”张轨说得刹不住口,并没有就此打住。(部分观点参见朱自清《诗言志辨》)

“这句话,出自子夏、毛苌等前贤,由汉代卫宏所汇总集成的‘毛诗序’,那可都是古之大儒!难道凭你一个黄口小儿,还胆敢质疑他们的观念?”相对于早已哑火的潘岳,夏侯湛还算得上稍显冷静,可他也组织不出什么风雅的语言了,只是摊着手环顾左右,试图用前人的名头来撑场。

“竖子大言,殊为可笑。”有人附和抨击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儒有误,应加以辨析。即便是出自前贤之口,这个说法也是夹杂着儒学‘借助文章以教化’的观念,并不是诗歌的初衷。的确,其中有不少诗就是为了表明‘志向’,然而倘若认为一切诗歌的源头都是为了“言志”而产生,岂不是由果推因、以偏概全吗?”张轨笑着道。他的前身“张敖”,虽然家传儒学、渊源深厚,但却没有经过汉儒氛围的熏陶,思想和主张相对得原始古朴许多。

“那初衷是什么?”司马越很感兴趣得反问道。

“是简单的抒发,纯粹的讴歌。思佳人,则歌《桑中》、《蔓草》。思君子,则颂《汝坟》、《淇奥》。逢嫁娶婚姻之喜,则有《鹊巢》、《桃夭》。遇假期相会之乐,则有《静女》、《蹇裳》。此外还有劳作之苦、离别之感、亲友之谊等等,人间万事皆在其中矣。先民之所以为诗歌的初始目的,不是什么意义深邃的‘讽刺’,更不是后世深挖剖析的‘隐喻’,只是想倾诉自身遇到忧愁苦乐,以此记录生活。”张轨应答如流,侃侃而谈。

“荒唐,一派胡言!”潘岳大声指责。

“攻乎异端,斯害也已!”夏侯湛双眼血红。

“那敢问,‘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意?”张轨摇头道。

“当然是歌颂后妃德行,为天下表率!”夏侯湛急道。

“那‘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呢?”张轨压抑着笑意。

“自然是国君渴望贤人,以至于斯也。”夏侯湛愤然道。

“如‘宜言饮酒,与子偕老’呢?”张轨已经控制不住哈哈大笑。

“贤夫妇互相勉励警诫,刺不说德也。”夏侯湛近乎咆哮。

“仲春之月的男女相会,离别许久的情人相思,新婚夫妇的早晨缠绵,竟然都能托用到这个地步,诚可哀也。固然,古时诸侯在交际会盟时,常常借用已有的这些‘诗’抒发感情,往往只是就某一句的引用断章取义,不同的场合所要表达的意思也不尽相同。足下可以衍生成这个寓意,但要是因此推断诗歌的初衷,那就是刻舟求剑、刻板呆滞了。”结束了三连问后,张轨叹息着感慨不止,深觉这个世界在思想领域的面目全非。

“那士彦以为,诗为何物?”认真听了半天的山涛,忽然问道。

“诗者,情也。志为情之一种,却非情之单途。如果想要借助诗句来讽喻、规劝,那只是把原文当做工具罢了,并不是什么本意。因此像夏侯掾刚才说的,用这个理论来说‘言诗’有雅俗之别、高下之分,那可真是读书读到歧途了。”张轨结束了自己的辩驳,昂首看向失去镇定的“连璧”。

“诸,诸位都看见了。此子敢于质疑先贤的高论,而且发表这般狂悖的见解,难道我们还要继续忍受吗?”夏侯湛瞪着骇人的红眼,扔下手上握着的五彩麈柄,声音颤抖得站起身来,这回真是不顾儒雅的风度了。他转向本席的组织者山涛道:“山公,难道你也不说一句话吗?”

“谈诗议论,本无禁忌,各抒己见而已。至于对错是非,众人心中自有定论,我又怎能加以干涉呢?孝若要是有什么别样见解,大可以继续争论。”山涛当然是一口回绝,心底对平日里才名冠世的“连璧”很是失望。纵然他的观点并非和张轨一致,却也认同对方的有理有据。

“好,好啊!”没想到夏侯湛狰笑一声,离席而起。

“孝若!”司马彪见其状态不对,赶忙呼唤道。

“休要唤我!山公这般偏帮边州外乡人,还有什么好说的?”即便是对交好的司马彪,夏侯湛此刻也没有丝毫客气,他已经愤怒到将近失去理智了。在他短短二十余年的望族名士生涯中,只有从小到大受到的推崇追捧,从来没有今日这样有人敢于冒犯他的“虎威”,这让他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各抒己见,二位休要怪罪。”张轨赶忙佯装客套。

“孝若休要因此置气,落座,落座。”上首的司马权宽慰道。

“是啊是啊!”周遭一片声援调解之声。

夏侯湛冷哼一声、斜瞪一眼,并不作回应。在一片挽留和劝说声中,他径自拽着犹在狐疑犹豫的搭档潘岳,快步冲出了这个令他失望透顶的会场,连告辞的话也不说了。要不是他们现在玉容惨淡、步伐慌乱,愣是有点“入不言兮出不辞”的名士味道。

迎着挚虞和皇甫方回的目光,张轨撇撇嘴、耸耸肩,表示自己还没怎么着呢。在场其他人的神态就复杂很多了,有的是对其才华的佩服,有的是对其作为的嫌恶,但这些都不是张轨所关心的。他将眼神扫向右侧,看到司马绮依然在注视着自己,只是这回其眼神中既没有惊奇也没有怜悯,而是展露出能令春雪消融、冰河解封的盈盈笑意。

“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张轨加速澎湃的心中,不由得蹦出离骚的佳句,带着清澈而纯粹的笑容,轻轻地呢喃出口。诗以言情,歌以感物,此刻他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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