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遗骸带来的压力与混沌影魔的袭击,让联军不得不再次停下前进的步伐,选择了一处相对稳定的破碎星辰带进行休整与布防。韩七盘膝坐于临时开辟的洞府内,周围阵法光芒流转,隔绝内外。
他需要尽快恢复连续施展时间之力带来的神念消耗,并平复那因寿元流逝而产生的、源自生命本源的虚弱感。眉心处,那淡金色的沙漏印记似乎也黯淡了几分。
然而,就在他心神沉入混沌星源,引导能量流转,试图进入深度冥想之时——
异变骤生!
并非外敌来袭,也非体内力量失控。而是他眉心那时间沙漏的印记,毫无征兆地、自发地灼热起来!一股远比他自己引动时更加磅礴、更加不可控的时空伟力,如同沉睡的火山猛然爆发,瞬间席卷了他的整个识海!
“不好!”
韩七心中警兆狂鸣,裂变神魂瞬间收缩防御,试图稳住心神。但那股力量太过浩大,带着一种仿佛来自时空本源的“意志”,强行拖拽着他的意识,不容反抗地朝着某个既定的、深邃的“坐标”坠落!
这一次,不再是主动的“窥探”,而是被动的“卷入”!是时间沙漏感应到了某种极其强烈、极其关键的“未来节点”,自发地、强制性地将他的意识拉向了那条对应的时间支流!
轰——!!!
意识在无尽的时空乱流中翻滚,无数模糊的光影碎片如同飞蝗般扑面而来,又迅速掠过。当他终于勉强稳住“身形”时,发现自己并非处于上帝视角,而是仿佛一个无形的幽灵,附着在了一条极其粗壮、散发着浓郁绝望与黑暗气息的“未来主干道”之上!
这条未来支流,比他之前所见过的任何一条都要清晰,都要……真实!仿佛就是基于当前所有因果轨迹,最有可能发生的那个结局!
未来碎片一:星陨终末
他“看”到,自己浑身浴血,混沌神体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暗银色的星核之骨多处断裂,气息萎靡到了极致,手中的混沌星源光芒黯淡,几乎熄灭。他正半跪在一片浩瀚的、由无数世界残骸与破碎星辰堆积而成的废墟之上。
前方,是那道扩张到极致、仿佛占据了整个宇宙的星渊裂缝。暗辰之主那扭曲庞大的真身,半是仙神骸骨,半是蠕动黑暗,正从那裂缝中缓缓挤出,其气息之恐怖,让周遭的法则都在哀鸣、崩碎。祂掌心那枚被污染的核心碎片,散发着令万物归墟的幽暗光芒。
而在他身后,视线所及之处……是彻底的死寂。
云渺仙宫的琼楼玉宇化为了齑粉,星陨阁的战旗在废墟中燃烧殆尽,北寒殿的万载玄冰彻底消融……无数联军修士、故人、乃至他叫不出名字的万千生灵,他们的尸体堆积如山,鲜血汇聚成河,最终又被星渊的黑暗无情吞噬。绝望与死亡的意念,浓郁得如同实质,压得他喘不过气。
败了……一败涂地。
未来碎片二:挚爱永诀
就在这无尽的绝望中,一道纯净的月华,如同划破永夜的第一缕曙光,骤然亮起!
是林雪!
她不知何时,已然悬浮于那星渊裂缝之前,背对着他,月白色的宫装在狂暴的能量风中猎猎作响。她的气息,并非巅峰时的浩瀚,反而带着一种决绝的、燃烧一切的悲壮!
“韩七……活下去……”
她回过头,绝美的脸上没有恐惧,没有泪水,只有一片令人心碎的平静,以及那双清澈眸子里,盛满的、刻骨铭心的不舍与……不容动摇的坚定!
下一刻,她整个身体,由内而外,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璀璨月华!那光芒纯净到极致,也燃烧到极致!她眉心的灵月道痕寸寸碎裂,化作最本源的力量融入光焰之中!
她整个人,彻底化作了一道横贯星空的月华长河,带着她全部的生命、全部的神魂、全部的爱恋与守护之念,义无反顾地、以一种超越了一切速度概念的方式,悍然撞向了星渊裂缝前,暗辰之主探出的那只巨手,以及巨手中心那枚被污染的核心碎片!
“不——!!!”附着在这未来碎片上的韩七意识,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却无法传递出任何声音的咆哮!
轰!!!!!!!
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爆发了!那至纯的月华之力,与极致的星渊黑暗发生了最剧烈的碰撞!光芒暂时遏制了暗辰之主降临的步伐,甚至将那巨手逼退回裂缝少许,为核心碎片蒙上了一层短暂的净化之光。
但代价是……那道月华长河,在爆发出最绚烂的光辉后,如同燃尽的星辰,寸寸消散,化为无数晶莹的光点,飘散在冰冷的星空中,再无一丝痕迹留下。
连一点真灵,一缕残魂,都未曾剩下。
彻底的……形神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未来碎片三:孤寂北辰
画面再次切换。星渊的扩张似乎被林雪那决绝的献祭暂时延缓了,但并未停止。在一片更加遥远、相对“平静”的星域边缘,一点微光亮起。
那是……他自己。
未来的韩七,气息远比现在强大,周身混沌之气弥漫,已然达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境界,甚至超越了化神。但他那双混沌眼眸中,却只剩下了万古不化的寂寥与深入骨髓的疲惫。
他以自身为核心,引动体内……八块?还是九块?镇魔碑碎片的力量,硬生生在那不断被星渊黑暗侵蚀的宇宙边缘,开辟出了一方不大的、却流淌着秩序与混沌气息的永恒净土——北辰仙界。
那方世界稳固无比,庇护着残存的、数量稀少的生灵火种,成为了绝望中唯一的灯塔与希望。
但他却是孤身一人,独立于仙界的最高峰。脚下是苦苦挣扎求存的生灵,身边……却再也没有了那道清冷绝艳的月白身影。
他赢得了时间,赢得了延续,甚至赢得了超越,却永远地……失去了她。
那个关于林雪献祭的片段被无限放大、循环,她回头望向他那最后一眼的不舍与坚定,如同最锋利的刻刀,一遍又一遍地剜刮着韩七的意识!
巨大的痛苦、恐惧、以及一种近乎窒息的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这缕附着在未来碎片上的意识彻底淹没!
“啊——!!!”
静室之中,盘膝而坐的韩七猛地睁开双眼,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他脸色惨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瞳孔之中充满了尚未散去的惊悸与撕心裂肺的痛楚!
那未来幻影,太过真实!尤其是林雪献祭消散的那一幕,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他急促地喘息着,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鬓角。指尖传来的,不再是之前那一小撮,而是……更多、更密集的冰凉触感!那是寿元在极度情绪波动与时间之力反噬下,加速流失的显兆!
但他此刻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脑海中,只剩下那道燃尽的月华,以及那双盛满不舍与决绝的眸子。
“不……绝不……”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痛感,才让他从那恐怖的未来幻影中稍微挣脱出来。
他猛地站起身,周身混沌气流因他情绪的剧烈波动而紊乱四射,撞得周围阵法光罩明灭不定。
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立刻确认她的安危!必须立刻找到改变这一切的方法!
未来碎片的警示,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心上。
他不能再有任何耽搁,哪怕一分一秒!
心急如焚,韩七再也无法维持冷静,当即强行中断了本应继续的闭关调息,身形一晃,已然撕裂了洞府禁制,朝着洞府之外,林雪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恐惧,已然化作实质,成了他新的心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