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渊凝视带来的创伤,远比表面看起来更加严重。
云渺仙宫仿佛被一场无形的风暴洗礼,护宫大阵彻底破碎,灵脉受损,灵气浓度骤降。弟子死伤近三成,幸存者也大多带伤,士气低落,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悲伤的气息。昔日仙家胜境,如今满目疮痍。
宫主云裳神魂受损极重,已无法主持大局,在林雪的坚持下进入星月秘境深处闭死关疗伤,非生死存亡之事不得打扰。仙宫的担子,几乎全压在了刚刚稳固月华仙体不久的圣女林雪,以及伤势未愈的韩七身上。
韩七的情况同样不容乐观。硬抗星渊意志,神魂遭受重创,经脉多处受损,元婴光芒黯淡,若非北辰令最后关头爆发护主,以及体内几种碎片之力根基雄厚,他恐怕早已神魂俱灭。但此刻,他也几乎到了油尽灯枯的边缘。
然而,巨大的压力与濒临死亡的体验,也如同一把重锤,将他体内驳杂的力量狠狠锻打了一遍。星辰秩序、星图核心、四象源核、冰魄之心、虚空星核,这五种力量在抵抗星渊意志的过程中,彼此交融得更加紧密,虽然远未达到完美融合,却已然在他元婴核心处,围绕那镇魔碑虚影,形成了一个相对稳定的混沌星源循环。
更重要的是,在直面那超越化神、近乎仙神层次的星渊意志后,他对于“力量”的认知,对于“道”的理解,被强行拔高到了一个全新的境界。元婴期的种种神通手段,在那种层次的意志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清晰地感觉到,元婴巅峰,远非此界修士的终点。在那之上,还有更加广阔的天空。而通往那片天空的钥匙,便是——化神!
唯有化神,方能初步掌控法则,拥有与星渊这等存在周旋的资格!
“必须尽快突破化神!”这个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燃烧。
但化神之境,谈何容易?无数惊才绝艳的元婴修士卡在此关门前,终其一生不得寸进。不仅需要修为积累到元婴巅峰,更需要对自身之道有极深的领悟,寻找到独属于自己的“化神契机”,方能引动天地法则,渡劫晋升。
他的积累早已足够,甚至远超寻常元婴巅峰。他所欠缺的,正是那冥冥中的一丝“契机”。
接下来的日子,云渺仙宫进入了艰难的恢复与重建阶段。林雪展现出了非凡的魄力与手腕,她以圣女之名,联合几位忠于宫主的长老,迅速稳定人心,组织弟子修复宫殿,梳理紊乱的灵脉,分发丹药救治伤员。她不再是那个需要韩七庇护的女子,而是真正能够独当一面、撑起一方圣地的领袖。
韩七则一边疗伤,一边将大部分心神沉入对自身之道的梳理与探寻中。他行走在残破的仙宫,观摩那被星渊意志撕裂的虚空痕迹;他静坐于星月秘境,感受星核与月华本源的律动;他反复回忆与星渊意志对抗的每一个瞬间,体悟那种超越境界的力量本质。
他体内的混沌星源缓缓运转,不断修复着伤势,同时也像一颗等待破土的种子,渴望着蜕变。
这一日,韩七正在仙宫藏经阁的废墟中,翻阅一些侥幸保存下来的、关于化神境界的古老札记,试图从前人的经验中寻找灵感。忽然,他怀中那枚一直沉寂、甚至带着一丝裂痕的北辰令,再次传来了微弱的波动!
这一次,并非危机预警,而是一种熟悉的、跨越无尽星域的联络波动!
是星陨阁!阁主或者宗门在尝试联系他!
韩七精神一振,立刻寻了一处僻静之地,全力催动北辰令,同时引动体内混沌星源,加持其上传讯功能。
嗡……
北辰令光芒闪烁,一道略显模糊、断断续续的意念流,艰难地穿透了尚未完全平复的云海虚空,传入韩七的识海:
“韩……七……听……得……到……吗……”
是阁主云隐那熟悉而温和的声音,只是此刻充满了疲惫与急切。
“阁主!是我,韩七!”韩七立刻以神念回应。
“太好了……你……果然在……云渺仙宫……”云隐阁主的声音稳定了一些,但依旧能听出情况不妙,“长话短说……星陨阁……遭遇暗辰主力突袭……损失惨重……山门大阵……已破……我等……被迫……分散撤离……”
什么?!星陨阁被暗辰主力突袭?山门都被破了?!
韩七如遭雷击,心神剧震!他虽然料到暗辰会有动作,却没想到来得如此迅猛、如此狠辣!竟然直接对星陨阁这等庞然大物发动了总攻!
“阁主!您怎么样?诸位长老和同门……”韩七急问。
“我还好……云璃……墨渊……他们……也突围了……但……伤亡……很大……”云隐阁主的声音带着沉痛,“暗辰……所图甚大……他们……似乎在……收集……某种……钥匙……开启……星渊……真正……降临的……通道……”
钥匙?星渊真正降临?
韩七瞬间想到了自己体内的几块碎片!难道镇魔碑碎片,就是暗辰之主想要的“钥匙”?!
“韩七……你……身负北辰……传承……又得……数块……碎片……已成……暗辰……眼中钉……肉中刺……”云隐阁主的声音愈发急促,“云渺仙宫……非久留之地……速往……大陆极北……万载玄冰原……深处……有……上古……冰魄……仙府……即将……现世……那里……或有……你……化神……契机……亦可能……有……下一块……碎片……线索……”
“记住……小心……影殿……他们……是暗辰……爪牙……无处不在……”
“保重……孩子……北辰……火种……不能……灭……”
传讯到此,戛然而止。显然,云隐阁主那边也处境危险,无法维持长时间联络。
韩七握着光芒再次黯淡下去的北辰令,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星陨阁遇袭,山门被破,师长同门流散……这个消息如同万钧巨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怒火、担忧、杀意……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腾。
但最终,这一切都化为了冰水般的冷静。
阁主说得对,云渺仙宫已暴露在暗辰视线之下,绝非安全之地。他必须离开,必须变得更强!
万载玄冰原……冰魄仙府……化神契机……
他抬起头,望向北方,目光穿透重重殿宇,仿佛看到了那片被永恒冰雪覆盖的死亡绝地。
那里,将是他冲击化神之境,并继续寻找碎片、对抗暗辰的下一站。
是时候,告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