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出堕神渊核心区域,踏入那片相对稳定的山谷,众人紧绷的心弦终于得以稍稍放松。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失去同伴的悲怆交织,弥漫在幸存的六人之间——韩七、沧溟、云珩、林雪瑶,以及两名伤势最轻、勉强还能行动的金丹暗卫。
山谷中灵气稀薄,却带着外界熟悉的清新,与堕神渊内那令人窒息的混乱死寂截然不同。众人不敢久留,生怕暗辰追兵或谷内其他危险寻迹而来。沧溟长老强撑着伤势,粗略辨别了一下方位。
“此地应是葬神渊外围的‘泣血谷’,据此地舆图记载,向东三千里,可出葬神渊范围。只是……这途中需经过一片‘万毒沼泽’,亦是凶险之地。”沧溟长老声音沙哑,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连续恶战、重伤奔逃,即便他是元婴八层,也已接近极限。
云珩长老闻言,眉头紧锁:“万毒沼泽……传闻其中瘴气剧毒,更孕育无数毒虫异兽,以我等如今状态……”
众人皆默然。如今的队伍,堪称残兵败将。韩七修为跌落至元婴一层,气息奄奄;沧溟、云珩、林雪瑶三大元婴主力个个带伤,灵力十不存五;两名金丹暗卫更是仅能自保。穿越凶名在外的万毒沼泽,无异于又一次生死考验。
“没有别的路了。”林雪瑶清冷开口,打破了沉默,“停留于此,亦是坐以待毙。唯有前行,方有一线生机。”她看向韩七,虽未明言,但意思很明显,相信韩七还能如之前那般,指引出正确的路径。
韩七靠坐在一块青石上,吞服下云珩长老递来的最后一颗固本培元丹药,闭目调息。他此刻的状态极差,元婴黯淡,经脉隐隐作痛,神魂更是如同被撕裂后又勉强粘合,传来阵阵虚弱感。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倒下。
他再次将心神沉入那重塑后的道基。与之前感知堕神渊内部混乱法则不同,此次他需要感知的,是外界正常天地与此地残留的深渊气息之间的“界限”与“流向”。他细细体会着空气中灵气的细微变化,感受着风中带来的、属于万毒沼泽那特有的腥甜与腐朽气息的浓度梯度,甚至通过镇魔碑虚影,捕捉着此地残留死寂意志与外界生机法则相互侵蚀、排斥所形成的无形“脉络”。
片刻后,他睁开眼,指向山谷东侧一条看似被浓郁墨绿色瘴气笼罩的小径。
“走这里。瘴气虽浓,但其下的地脉相对稳固,毒虫异兽的活动痕迹也最稀少。顺着地脉走向,可最快穿越沼泽。”他的声音依旧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平静。
众人对韩七的判断已然深信不疑。略作休整,便再次启程。
踏入万毒沼泽,浓郁的、带着麻痹与腐蚀效果的墨绿色瘴气立刻包裹而来。众人急忙运转残存灵力护体,但瘴气无孔不入,依旧丝丝缕缕地侵蚀着护体灵光,带来阵阵眩晕与不适。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泥沼,不时有巨大的气泡冒出,炸开,散发出更加刺鼻的恶臭。
韩七被一名金丹暗卫背负着前行,他大部分心神用于维持那细微的感知,指引着方向。在他的指引下,队伍如同行走在蛛网上的蚂蚁,总能险之又险地避开泥沼中潜伏的巨型毒蟾蜴的偷袭,绕开那些散发着致命诱惑香气的妖艳毒花,在瘴气漩涡形成的间隙中穿梭。
期间,也曾遭遇成群结队、拳头大小的血色毒蚊,被云珩长老以残存星辰之力化作火雨烧却;也曾被一条伪装成枯木的元婴期毒蟒突袭,沧溟长老拼着加重伤势,以瀚海掌力将其逼退。每一次遭遇,都让这支残兵队伍雪上加霜。
但无论如何艰难,韩七的指引始终未曾出错。他仿佛与这片危险的沼泽融为了一体,能预知其每一次“呼吸”与“心跳”。
五日后,当众人终于踏出那片令人压抑的墨绿色瘴气,重新看到蔚蓝天空与明媚(虽然依旧带着葬神渊附近特有的昏沉)的阳光时,都有种再世为人之感。
前方,是一片荒凉但坚实的大地。远处,隐约可见星陨阁巡天殿设立的、用来标记边界与警示的界碑!
他们……真的出来了!离开了葬神渊那吞噬生命的魔窟!
“我们……回来了!”一名金丹暗卫哽咽着,几乎要跪倒在地。
沧溟长老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一直紧绷的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云珩长老搀扶着韩七,看着那熟悉的界碑,眼圈微微发红。
林雪瑶默默取出一枚特制的蓬莱传讯玉符,将其激活。一道微弱的蓝光冲天而起,朝着星陨阁的方向遁去。这是提前约定好的平安信号。
“此地仍不算绝对安全,需尽快返回山门。”林雪瑶提醒道。
众人点头,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朝着界碑方向,朝着家的方向,蹒跚而去。
数个时辰后,当陨星山那熟悉的、笼罩在万千星辉中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所有人都忍不住热泪盈眶。
山门处,早已接到讯号的巡天殿弟子严阵以待。看到如此狼狈、人数锐减的队伍,尤其是被背负着、气息微弱至极的韩七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消息如同插上了翅膀,瞬间传遍整个星陨阁。
韩七等人……从葬神渊活着回来了!
但带回来的,却是修为暴跌、队伍近乎全军覆没的惨痛消息,以及一个关乎此界存亡的、更加沉重与紧迫的真相。
新的风暴,已然在星陨阁上空凝聚。而历经劫波、道心愈坚的韩七,将在这风暴中,迎来他修行路上又一次至关重要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