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放手去做,孤信你!”
短短几个字如同惊雷,在大殿之内轰然炸响!
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在所有人的心头。
张昭与顾雍等一众江东降臣,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尽,又在下一瞬间猛地涨红。
他们跪伏在地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却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混杂着震惊、错愕与彻底绝望的复杂情绪。
汉中王刘备竟然给予了魏延如此毫无保留的信任!
这已经不是授权,这近乎是纵容!
这意味着魏延在江东的一切行为,无论多么离经叛道多么疯狂出格,都将被刘备集团全盘接纳。
他们最后那点指望魏延被内部清算,江东或可重归旧主之手的幻想,被这几个字彻底碾得粉碎。
邓艾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
他看着魏延的背影,那份狂热的崇拜几乎要从眼中溢出。
先斩后奏,奇袭建业,这是何等滔天的豪赌!
他们赌赢了!
将军不仅赌赢了战局,更赌赢了汉中王的信任!
那剌咧开了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他不懂什么大局什么权谋。
他只知道他的头狼,赢了。
一直沉默如铁的钟离牧,那握着枪杆的手也终于松开了几分。
大殿之内,死一般的寂静。
魏延缓缓卷起竹简,那份来自汉中王刘备的亲笔信。
此刻在他手中比传国玉玺还要沉重,也比天下任何神兵利器都要锋利。
他转过身没有去看邓艾等人,而是将那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跪伏在地的张昭与顾雍身上。
“张公,顾公。”
魏延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方才信中汉中王所言,二位可都听清楚了?”
张昭的身体猛地一颤,他将头埋得更低用一种近乎呻吟的腔调回道:“老臣,听……听清楚了。”
“很好。”
魏延点了点头。
他没有安抚,也没有威胁。
他只是迈开脚步,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走到了张昭和顾雍的面前。
“既然二位都听清楚了,那从今日起,我希望建业城中不要再有任何不该有的声音。”
“我,魏延。承蒙我主汉中王不弃,将奉汉中王之命暂代建业太守之职,总览江东军政。”
“孙氏窃据江东不思报效汉室,今其子孙内斗致使曹贼南下,生灵涂炭。汉中王仁德,不忍江东百姓陷于水火,特命我部前来拨乱反正。”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柄重锤,将孙氏在江东的法理根基一寸寸敲碎。
“传我将令!邓艾!”
魏延猛地提高了音量。
“末将在!”
邓艾踏前一步,躬身领命。
“将汉中王手谕抄录百份,张贴于建业城内各处!昭告全城军民,我军乃奉王命行事!”
“遵命!”
“再传我令!”
“开府库,赈济因战乱流离失所之百姓!凡建业城中在册民户,每户发粮三斗!”
“减免今年建业所有田税赋!”
此令一出,连邓艾都愣了一下。
但张昭和顾雍这些精于内政的老臣,却是心头剧震。
这是釜底抽薪之计!
用最直接的利益收买底层民心,彻底瓦解士族在乡里的统治根基!
“将军,此举……此举恐致府库空虚,于长久不利啊!”
顾雍终于忍不住,大着胆子抬起头劝谏道。
魏延瞥了他一眼。
“城中百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如今府库中的粮难道不是他们的?”
“我只要民心,不要钱粮。只要民心在我,这江东的钱粮取之不尽!”
顾雍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是啊,他们这些士族最大的依仗是什么?
不就是对土地和人口的控制吗?
魏延这一手,直接就掀了他们的桌子!
“再传第三道令!”
魏延没有理会众人的震惊,继续下令。
“整编横山一战所有降卒!打散原有建制,与我蛟虎营将士混编!由钟离牧负责操练!”
“我要在三日之内,看到一支能战之师!”
“喏!”
钟离牧立刻应下,那张少年老成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战意。
一道道命令从府衙大殿发出,迅速扩散至整个建业城乃至更远的地方。
汉中王刘备的授权如同一剂强心针,彻底打消了城内最后一丝观望和疑虑。
江东的士族们终于明白,他们依附的不再是魏延这个前途未卜的“国贼”。
而是已经占据了荆、益两州,实力雄厚的刘备集团。
孙家大势已去。
做完这一切魏延挥手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了邓艾、钟离牧与那剌。
他重新走回那副巨大的江东舆图前。
此刻的建业在他的眼中,已经不再是一座四面楚歌的孤城。
而是他帮助刘备图谋天下,扎进东吴心脏的一颗钉子!
他看着舆图上僵持在濡须口的曹军,和龟缩在丹阳不敢动弹的孙权军。
脸上再无半分忧虑,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士载,”魏延忽然开口,“我军现在有多少人?”
邓艾立刻回答:“回将军,我军原有蛟虎营与乌浒营共八千人。建业与横山一战,我军收拢降卒约一万五千人。剔除老弱伤病,可堪一用者约有一万人。再加之近来新募之兵千余人,我军总兵力可达两万!”
“好!足够一战了!”
魏延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从怀中取出了另一封信。
这封信,与刘备那封公开信一同送达。
但封口用的是另一种火漆,上面有诸葛亮独有的印记。
这是一封密信。
魏延当着三人的面拆开了信。
信上的内容极其简单只有一行字,笔锋依旧犀利。
却少了几分公开信中的斥责,多了几分不加掩饰的杀伐之气。
“大王已令交州刺史李严起兵北上,文长速速配合,灭孙权,占江东!”
邓艾的眼睛瞬间瞪大了。
李严!交州军!
一瞬间,整个战场的迷雾,在他脑中被彻底驱散!
原来,将军奇袭建业这步险棋的背后,还有这样一层深远的后手!
汉中王与军师,并非真的对江东毫无准备!
南有李严从交州北上,直击孙权根基建安、会稽。
中有魏延坐镇建业,虎踞长江之南。
北有贺齐水师袭扰曹军后路,周泰坚守濡须口。
三路齐动,互为犄角,目标只有一个。
彻底肢解孙权集团,将整个江东纳入大汉版图!
好大的一盘棋!
“我明白了!”邓艾的声音都在发颤,“孙权后路被抄,军心必乱!这……这是我们一举将其歼灭的最好时机!”
“没错。”
魏延将密信凑到油灯上,看着它化为灰烬。
“孙权现在就是一条被拔了牙的丧家之犬。曹操被贺齐和周泰拖在江上自顾不暇。这江东的棋盘上,暂时没人能打扰我们了。”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最信任的三员大将。
“传令全军,饱食歇息,休整三日!”
“三日之后,全军出击!”
魏延的手,重重地拍在了舆图上丹阳郡的位置。
“这一次,不是去生擒他。”
“老子是要去宰了他!”
“我要让孙仲谋知道,这江东,现在谁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