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尚未散尽,木叶第二批撤离部队在一声低沉的口令声中,悄然开拔。
队伍拉得很长,主要由装载重伤员的板车、运送物资的驮兽以及随行的医护人员和护卫忍者组成。车轮碾过布满碎石和车辙印的道路,发出单调而规律的吱呀声,伴随着伤员偶尔压抑的呻吟,构成了归途的主旋律。
千手凌躺在一辆由温顺的、类似牦牛的忍兽拉着的板车上,身下垫着软褥,身体随着车辆的颠簸微微摇晃。他的双臂被夹板固定着,放在身侧,但已经可以靠着自己的腰腹力量稍稍调整姿势。静音细心地在他头顶支起了一块粗布,遮挡着逐渐变得毒辣的阳光。
回去的道路依旧坎坷,但已不见来时那种被泥泞填满的荒凉景象。
路旁的草木,在无人打扰的日子里顽强地生长着,尽管不少地方还残留着篝火的余烬、废弃的工事或是散落的、已经生锈的忍具残片,但一些焦黑的土地上已经冒出了星星点点的、不知名的野花,在风中轻轻摇曳,透着一股倔强的生命力。
空气中弥漫着泥土、青草和阳光的气息,偶尔夹杂着驮兽的味道和伤员的药味。这种气味此刻闻起来,却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宁。
队伍的行进速度不快,以免加重伤员的痛苦。板车周围是负责护卫和照料的医疗忍者。静音和药师野乃宇穿梭在伤员之间,不时检查伤势,更换绷带,低声安抚。
负责此次撤离任务的,是一位名叫高田泰司的特别上忍。他的表情严肃,不时在队伍前后巡视,确保队伍保持合适的速度前进。他手下的忍者们分散在队伍前后和两翼,警惕地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前方五百米,左侧林地有轻微查克拉波动,疑似小型野兽或流浪忍者。第三小队,前去侦查清除。”高田泰司不时下达着指令。
“第三小队明白!”一个清脆利落的女声回应道。
千手凌循声望去,只见红豆带着两名下忍,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脱离队伍,迅速没入路旁的林地中。她的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紫色的短发在阳光下跃动。
不过片刻,林地深处传来几声短促的兵刃交击声和闷响,随即归于平静。很快,红豆和两名下忍的身影再次出现,红豆对着高田泰司的方向打了个“安全”的手势,脸上带着轻松的笑脸,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巡逻任务。
高田泰司微微颔首,示意队伍继续前进。
凌看着红豆归队时那副从容的模样,心中微微触动。还记得初来桔梗山时,红豆还会因为同伴的重伤而惊慌,会因为战场的残酷而颤抖。如今,她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保护队伍的安全。
战争,如同一把残酷的刻刀,削去了稚嫩,雕琢出了坚韧。
途中,又遇到了几波小麻烦。有试图趁火打劫的流浪忍者,有被战争惊扰、变得极具攻击性的猛兽,甚至还有几处疑似被遗弃的起爆符陷阱。但在高田泰司的指挥和队员们的默契配合下,这些威胁都被提前发现并迅速解决,几乎没有对队伍造成影响。整个队伍如同一个精密运转的机器,沉稳而坚定地向着家的方向前进。
红豆的身影频繁地出现在队伍各处。时而冲到最前方探路,时而协助静音检查伤员的情况,时而又回到凌的板车旁,叽叽喳喳地说着前方的见闻。
“凌前辈,刚才我们碰到一伙想打劫的流浪忍者,才三个人,实力差劲得很,被我一招就放倒了!”红豆得意地汇报着战绩,随即又皱起鼻子,“哼,真是的,仗打完了,这些宵小之徒就冒出来了。”
“凌前辈,您喝水。”一名负责照料伤员的下忍恭敬地递上水囊。
“谢谢。”凌在静音的帮助下,小口喝着水。他看着红豆那充满活力的身影,看着她与队员们熟练配合的样子,心中既感欣慰,又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复杂。
午后的阳光愈发炽烈,队伍在一处有水源的林间空地暂时休整。伤员们被小心地抬下板车,喂水、换药。医护人员们忙碌着,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护卫忍者则在外围警戒,轮流休息。
凌靠坐在一棵大树下,树荫带来一丝清凉。他闭上眼睛,感受着微风拂过面颊,听着远处溪流的潺潺声、驮兽偶尔的响鼻声、以及同伴们压低嗓音的交谈声。记忆中桔梗山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嘶力竭的呐喊、以及死亡降临前的寂静仿佛在慢慢消退。
“凌前辈,吃点东西吧。”红豆拿着一个饭团走过来,蹲在他身边,细心地将饭团掰成小块喂到他嘴边。她的动作很自然,没有丝毫别扭,仿佛已经做了无数次。
凌默默地吃着,目光落在红豆的手上。那双手,不再是最初见到时那般白皙细腻,指关节处有了薄茧,手背上还添了几道浅浅的疤痕。
这是一双属于真正的忍者的手。
“红豆,”凌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回到村子后,有什么打算?”
红豆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虽然眼底深处藏着一丝疲惫:“当然是先好好休息几天啦!然后……嗯,大概会被安排新的任务吧?不过应该不会马上派去危险的地方了。我还想抽空去看看村田,不知道他恢复得怎么样了,还有大蛇丸老师……”
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对未来的简单规划,语气轻松,却让凌的嘴角不自觉的微微扬起。即使一起经历这么多,红豆也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忍者,但她似乎依旧是刚认识的那个样子。
休整完毕,队伍再次启程。夕阳将天边染成一片绚丽的橘红,将队伍的影子拉的很长。
归家的路,还在脚下延伸。
凌躺在微微颠簸的板车上,看着天边变幻的云彩,心中一片宁静。
无论经历了什么,生活总要继续。活着的人,要带着逝者的期望,更好地活下去。
而木叶村那温暖的灯光和熟悉的烟火气,似乎已经在前方不远处,等待着这些从地狱归来的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