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豚鼠肉酱面
“春风从柳树间吹来，炸酱面三分一碗。”
佘凌盯着碗里的食物，“啪啪”拍了两下巴掌。
“妈，过去的东西都这么便宜吗？一碗面只要三分钱。”
龙柏真点点头:“冰棍三分钱一根，奶油冰棍五分，我能连吃好几根，还是下雨天。”
“你小的时候，六十年代，黄金凤的这首诗，还在三十年前，大约是这个物价。不过她的炸酱面，肯定不像我们这样丰富。”
文中的描述，“半碗黄色玉米面条上，黑乎乎一坨酱，旁边几条细细的黄瓜丝，头发丝一样，仿佛不小心掉落在碗里。”
再看自己的碗里，雪白的刀削面如同一条条带子，金褐色的肉酱，黄瓜、豆芽、芹菜、水萝卜，码放得整整齐齐。
龙柏真看着她碗中:“还要加煎蛋，吃得完吗？”
一颗金灿灿的煎蛋，摆放在一边，如同一个小小的太阳。
超豪华一碗炸酱面。
佘凌咯咯地乐:“本来我真想再加一只小鸡腿，今天要大开工呢。”
龙柏真微微皱眉:“听说都拆得差不多了，你们过去，能摸到什么？”
佘凌将面和酱搅拌在一起:“现场实践一下，总比只是看书强。”
忽然有人在帐篷外面叫:“凌姐，我妈妈突然倒下，不能说话。”
佘凌连忙用阅读器扣住面碗:“我这就来。”
龙柏真左右看看，把锅拿来倒扣在碗上。
拉开门帘的拉链，佘凌提着药箱钻了出来，看眼门前的人，好在对方没有探头往里面望。
真紧张，吃饭好像做贼。
“你快去找华技师也来一下。”
一个小时之后，七点半钟，佘凌回来充电站，正要钻进帐篷，向那边一看:“中校，你要回去了吗？”
康绍光一乐:“是的。”
佘凌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可真好。我是说，你在外面这样久，终于可以好好休息。”
等你走了，我吃饭就安心多了，刚才倘若是你来敲门，没准儿伸进鼻子闻见味道。
康绍光看着她，似笑非笑点点头:“确实很宝贵的机会，出外勤起码一个月，才有资格短期休整。等我进入基地，要找老朋友好好聊一聊。”
佘凌的神经顿时绷紧:“同谁聊？何警官？”
里面龙柏真招呼:“快来吃饭。”
佘凌答应一声，揭开帘子钻了进去。
龙柏真的脸拉长着:“都冷了，看你回来，我便加热，要等两分钟。她妈妈怎么样？”
“中风，吃了半粒硝苯地平，华技师给针灸了，不过大约要留下后遗症，可能以后行动不便，我让她到外面折一些柳条，给妈妈煮水喝，起码有一点天然的水杨酸。”
小说不白看，杨柳的枝条里，天然阿司匹林，女主穿古代，常把这当做万灵药，难怪观音的玉净瓶里，插一根翠绿的柳枝。
几分钟之后，终于尝到迟来的早餐。
“怎么样，还行吗？”
佘凌塞了满嘴面条，抬头一乐:“真香。”
龙柏真笑道:“都糊成一坨。”
“但酱好，豚鼠肉酱。”
龙柏真笑容立刻掉落下来:“可别再提你那个豚鼠，听着就头皮发麻，好好的五花肉丁炸的酱，你不要，非要小智给你搞什么豚鼠酱。”
佘凌无声大笑:“其实肉挺嫩，我下一次要吃羊驼肉酱，都是好可爱的动物哦～”
龙柏真连连摇头。
早饭之后，佘凌来到诊所，将门口的保温饭盒提进隔离病房，检查过死亡情况，赶忙烧水。
提着暖水瓶，给一个个茶杯倒水，旁边收音机播放新闻:“疫情严峻，希望大家保持镇定，坚守岗位，维护基地的稳定……”
佘凌“嗖”地抬头，“不抛弃，不放弃”，是在挽留吗？
刚刚与蒋缇一起，将昨夜死亡的病人抬到帐篷外，准备送往基地火化，忽然王骁大声叫:“政委，你来了！”
佘凌连忙回头:“盛政委，出外勤？”
盛忠泉微微地笑:“来和大家聊一聊。昨天的过世患者？”
“是的，三个。”
“增加还是减少？”
“算是减少吧，从前一个晚上，最高峰达到七八个，有一次清早进来查看，全部病人都死亡，如今毕竟人少了，所以患者死亡也减少。”
盛忠泉转头望向四面:“差不多少了一半的人。”
王骁丢下锅，赶到旁边:“要么死了，要么走了，自从上一次袭击，走的人更多。”
盛忠泉慢慢地说:“在别处也并不安全，许多营地溃散，残存的行政和执法组织伤亡惨重，外面的秩序愈发混乱，而且逃亡到哪里，也躲避不了病毒，通过空气，高度传染的。”
佘凌道:“这个倒是真的。一百年前西班牙大流感，因纽特人整个村庄消灭掉。”
盛忠泉转过脸来，目光灼灼望着她:“是的，哪怕躲到北极，也不是绝对安全。”
王骁道:“我从前就说，像她们慌成那样，一定要躲进深山里去，有什么用？除非能带几车皮物资，再不用和外界接触。”
佘凌:这我还真的能，但就怕遇到打劫。
盛忠泉连连点头:“基地是希望所有人团结起来，共度时艰，离开可能会有更大的危险……”
佘凌精神陡然提起来，竟然不是我自作多情，基地果真在挽留，受重视的感觉油然而生，原来我也是很重要的。
周围的人聚集起来，盛忠泉诚恳地和大家说着，忽然间转头一望佘凌，仿佛突然间想起了什么，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折叠的纸片，递给了她。
佘凌走到一旁，展开来，先看落款，冠英，三月二十三号，昨天的信。
“非常想念……嘉琦……还记得汤寿柠吗？那位农学研究员，曾经你的病人，非常喜欢你，说你是个诗人，她现在又住进医院，流感并发肺炎，青霉素对她无效，水晶说要用美罗培南，否则她可能顶不过去，真让人担忧。自从疫情严重，水晶给调去支援呼吸科……”
佘凌盯着纸上的字，好厉害的水晶，内外科双修。
然后她目光调回到上面，把那短短两行字又看过两遍，所以冠英的意思是，现在需要美罗培南？
可是真的没有办法，自从发生流感，内外联系断绝，得说这一次，反应确实迅速果断，但那以后，再没见过樊东。
佘凌使劲抓头皮，这两天该要洗头，痒得很。
她抓啊抓，旁边传来醇厚的男中音:“国安局已经实施严密管控，杜绝任何形式的攻击渗透……”
国安局……渗透……
佘凌匆匆跑进诊所，在病历本上撕下一页纸，在上面飞快写下几个大字，走出来静静地等。
十几分钟之后，盛忠泉咳嗽两声。
周围的人顿时退后闪开，成一个扩大的圈。
盛忠泉摆摆手:“喉咙有些干。”
佘凌向前两步:“进来喝杯水。”
诊所内，请盛忠泉坐下来，倒一杯水放在桌面。
盛忠泉拿起杯子:“条件不错，有纸杯。”
佘凌一笑:“上一次袭击者进来，踩扁了，好在外层塑料袋没破，还能用。”
盛忠泉看看四周:“如今你一个人经营？”
“蒋缇会来帮忙，曹药师家里人，不打算继承股份。”
所以现在这一间小诊所全部设备，都交到自己手里，其实也不剩下许多。
从口袋里取出那一张纸:“拜托帮我交给冠英。”
盛忠泉接过来那枚折了三折的小方块，直接揣起来:“我要午后才能回去，还有其她几个营区要做工作。”
佘凌笑着说:“不着急。”
时间刚刚好。
几分钟后，送走盛忠泉，诊所挂出“暂停营业”的牌子，佘凌回到充电站，和母亲打了招呼，便钻进帐篷，过不多时，龙柏真便听到里面“刺啦刺啦”的胶带声。
十几分钟后，佘凌挎着一个大背包，走出来道:“妈，我出去一下。”
“你一个人？”
“带红茶一起。”
“或者我同你两个人去。”
佘凌笑道:“路有点远，要爬山。况且，我出门，有什么可担忧？”
“那么你自己小心。”
穿好防护服，走出方舱，迎面直觉一股风吹来。
面罩内，佘凌深深吸了一口气，很想直接感受这春天的风。
山脚下，她辨识一下路径，就是这一条路，低头对红茶说:“我们上山。”
差不多三个小时之后，将近下午一点，佘凌才回到方舱，蒋缇道:“午饭我已经送进隔离病房。”
佘凌道:“麻烦你。”
龙柏真问:“怎么这样久？差一点就要出去找你。”
“路不太熟。”
“快来吃饭，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来，只有这个方便。”
转头招呼红茶:“快来洗澡，冲一冲你那满身的辐射。”
蒋缇道:“应该有宠物的防护服。”
佘凌拿起压缩饼干，刚只咬了一口，万田忽然经过，她忙招手:“我这几天下午，不能去养鸡场。”
万田笑一笑，点点头:“知道了。”
本也没指望你能长做，真是打工贵族，自由自在，这就是自家有产业的好处，佘凌在养殖区，只为体验生活。
配着海草茶，三口两口吃完午饭，佘凌擦了一下嘴，转头对蒋缇说:“我们现在就去。”
半个钟头后，营区边缘的铁丝网内，两人站在一个庞大的物体前。
蒋缇向防护网望了一眼:“好像从前夏天穿凉鞋，脚背上一块黑，一块白。”
佘凌笑道:“原本风吹日晒，补窟窿动用库存，便是两个颜色。”
转头上下打量眼前的钢铁堡垒:“难怪他们要把它丢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