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姐，好一阵不见。本来早就想出来见你，但有一件事，昨天才办妥。给你。”
佘凌接过来:“太好了，终于等到，能找来这两本书，一定很费力气。”
冠英一笑:“倒是还好，一瓶叶酸搞定。”
“谁怀孕了？”
“嘉琦。”
“啊，是她，挺快的。”
一年多之前，大约也是十二月，大夜班之后，休息日出来外面，坐在伍白雁的帐篷中，听到外面的哭声，便问:“嘉琦怎么回事？”
“生下一个死胎。这半年，流产的人很多，要么就是死胎。”
“好受罪。”
幸好我的这个年龄，已经不容易生小孩，否则带着几个月的身孕，在末世中辗转，即使有系统帮忙，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很煎熬人的，孕妇防辐射服，不知管不管用。
佘凌思绪悠悠回到眼前:“她现在怎么样？”
“还不错，兰姐一直想方设法，给她补养身体，之前备孕，已经很用心，确认了怀孕，兰姐把能拿到的东西都拿回来，整天汤汤水水，猪骨鸡骨，补钙。”
佘凌笑道:“骨头汤，味道倒是不坏。”
今天早上刚刚吃的，切成条的骨汤冻，蘸酱油香醋的料汁，配滚烫的烧饼。
半透明的胶质在口腔中加热，逐渐融化开来，咸香的烧饼与骨汤融合，便也带了油润滑腻。
倘若不是要避免气味，本来想吃大骨汤面。
然后佘凌便想到:“你怎样找来叶酸？”
“用津贴换，不管怎样严，总是禁绝不了私商。”
“多少钱？”
冠英笑道:“和你这边的进货价，自然不能同日而语。不过那些津贴留着，反正也没有多大用处。哎，凌姐，无线电搭起来了，能用吗？”
佘凌一乐:“经过高参指导，总算能工作，我们这一阵经常听，很有趣的。”
慢慢调试着频率，先是一个模糊不清的呼叫，仿佛是在求助，营地遭受攻击。
佘凌皱皱眉，将频道调转开去。
冠英说着:“这一次的事，我前两天才告诉水晶，她说要来看你。”
佘凌笑道:“有什么好看？已经没事了。出来一次，又要花钱……”
“中央人民广播电台，今日新闻，与重庆方面的谈判，已经以失败告终……”
佘凌身体一抖:“北京的声音，第一次听到。”
冠英噗嗤一笑:“我就想到那一位专员，人家吃包子都没事，她只吃两块冬瓜，就晕了过去。”
佘凌笑道:“所以要保护好身体。她原本不过敏，只为大战之后免疫力差，突然便这样严重过敏。”
“……在此中华民族危急存亡之时，却发生分裂的悲剧，责任全在重庆。面对此千年未有之大变局，重庆基地依然进行军备竞赛，建立核实验室，研制核武器，这是对人民生命的巨大威胁……”
佘凌转头望向冠英，见她也直勾勾望着自己，实验室的巨大秘密，如今是挑明了说。
基地之中，康绍光面色铁青，闯入通讯区，找到通信对抗分支:“干扰！快干扰！不能让那边继续说下去。”
部门中一阵忙乱。
不多时，盛忠泉走出来:“已经决定了吗？进行干扰？”
康绍光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破坏力太大了，外面营区里，不止一部无线电，整个四川，也还留存一些私人电台，她们都听得到。”
盛忠泉点点头，这等于双方都没有缓和余地。
康绍光又说:“上面要求，我们马上也要进行对北京的广播。”
“长波通讯？”
“是的，虽然信号差了点，但现在不能指望转播台。”
大城市的广播中转台多数已摧毁，残存的转播台，即使有人坚守，或许也不愿参与双方的争斗。
求人不如求己，直接长波放送。
盛忠泉皱眉，局面越来越乱。
晚上七点多，佘凌帐篷前围了十几个人，视线笔直投射到桌面的机器上，成一个锥体，倘若有放大镜，能够点燃无线电。
“北京方面在大战之前，秘密抽调各地资源，作为核心圈末日生存的保障。航空母舰，游弋在外海……”
佘凌慢慢调整频率。
“滋啦滋啦……重庆……滋啦滋啦……实验……滋啦滋啦……核威胁……滋啦滋啦……”
滕忆微微皱眉:“凌姐，能不能反一下干扰？比bbc效果还差。”
佘凌扯动嘴角:“还没有达到那样的水平。”
无线电学徒工，千辛万苦好容易架设了电台，能发出声音，要自己对抗电磁部队，实在欠缺技能。
关海丽道:“虽然听不完整，但大概意思很明确，北京指责重庆在做核试验，我们旁边就有一个研究核武器的实验室，每天搞那些高温高压的东西。”
佘凌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是眉头深锁，竟不由自主乐出来:“那里的电力线路，还是我参与铺设的。和你们讲，那壮观，电容有水桶那么大。”
周坚问:“饮水机的水桶？”
佘凌摇头:“提水泥的铁桶。”
装修工地常见，绿色铁桶，油漆褪色，半旧了，装了半桶水泥，工人提到墙边，用铲子抹水泥。
王骁连忙说:“那是真有气魄，几百个电容密密麻麻，当时我也看着，还在纳闷要装什么机器，现在想一想，不是这样的电容，也不好做那样高尖端的实验。”
伍白雁道:“真高科技，哪天几百个电容一起炸开，我们全都要上天。”
王骁看她一眼:“为什么要想得这样糟糕？事情还没发生，就开始担忧，那么多专家，实验室肯定控制很严密的，这种研究，大战之前各国都在做，你听到几个失控的新闻？更不要说是在地下，我们布线的洞室，在基地最底层，离上面几十米，当时设置实验室，肯定考虑到这一点，爆炸轻易传不到地面。”
伍白雁稍稍舒展开眉头:“但这块地方，肯定再不能住，辐射迟早会泄露。”
王骁一扬头:“刚好换个地方住，这个山旮旯，早就住腻了。”
佘凌道:“住久了确实有点烦，不过倘若换营地，只怕一切都要重来，水源、食物、住处。”
王骁大手一挥:“那就从头开始，这有什么了不起？白手起家而已。我当年开公司，那些点歌机，打包搬货都是自己干，一台点歌机连包装，三四十斤，一天二三十台，就这样干下来。”
佘凌上下打量他两眼:“原来你也做过这些。”
王骁瞥她一眼，颤动鼻翼，哼了一声:“我还有很多事情，你们不知道。谁的家业也不是白赚出来，那是真要很卖命才行。”
关海丽道:“重新再建一个营地，也不是不行，但除非万不得已，否则没必要挑战那样的任务，我家里有两位老人，都过了八十，这样折腾，她们受不起。”
王骁道:“当然谁也不是故意要这样。”
高雄伟嘿嘿地乐:“是啊，是啊。”
佘凌说:“不如我们向基地建议，关闭实验室。”
蒋缇拍手:“我赞成，这么危险的事，总该听一下大家的想法。”
周坚轻轻咳了两声:“再多联络一些人，联名写请愿书。”
又听一阵，没有新的信息，人们便散去。
十点多，佘凌俯卧在地铺上，看着阅读器:“难怪人家说，‘隔行如隔山’，我本来以为，已经学会开车，看一看坦克操作，应该不会太难，哪知好像天书。”
中午送走冠英，立刻开启扫描功能，小智牌扫描仪，超高清晰，折痕都扫了出来，不过却也不必美颜，直接转mobI格式，原本的手写笔记转成批注，神似读书软件。
龙柏真闭着眼睛:“不是那么容易学，倘若真的有事，一辆汽车也够了。”
佘凌翻身躺下:“也是的，这件事就交给蒋缇去努力。今天真是意外，王骁竟然是一个吃苦耐劳的人呢，以他的体格，打包拆包都能行。”
龙柏真笑了一声:“他那个人，这么久你还没看清？十句信一句都有些多了。过去可能确实干过，但显然赚了钱之后，就早早脱身，大战后已经这个样子，要他动动手，还呲牙咧嘴呢，看他什么时候一显身手？”
佘凌咯咯地笑，想起上一次修水泵，王骁要自己帮忙拧螺丝钉，他看来不很认同“劳动光荣”。
基地中，康绍光看一看手表，已经十点五十分，应该休息了。
他站起身，正要走出办公室，房门打开，一名少校走了进来:“线人汇报紧急情况。”
“关于什么？”
“外围营区酝酿抗议活动。”
康绍光神经立刻绷紧:“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个黄瘦的男人匆匆走进:“中校，核实验室的消息已经传开来，她们要写请愿书……”
康绍光仔仔细细听完:“是谁在传播？”
“佘凌，她有无线电，今天听了北京台。”
康绍光紧紧咬牙，两腮肌肉凸起，阿姨，你偷听敌台！
我就知道，给你掌握了无线电，绝不是一个好兆头，果然在你那里，成为信息的发源地，这可比听美国之音还厉害。